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葡萄牙人
都说林则徐、魏源是近代开眼看世界的人物，但如果以1500年为世界近代史的起点，其实早在明末就已经出现了“师夷长技以制夷”的人才，他就是大明乃至1840年以前的中国，对西学最有研究、最具开阔眼光的全能人才徐光启。说起徐光启，学过高中历史的朋友对他的了解，大概仅限于他写的《农政全书》。徐光启给人的印象似乎就是一个文人、农学家、数学家。但在真实的历史上，徐光启官拜礼部尚书、内阁次辅，他以西学为基础，曾大力主张引入西方科技，提高明军战力；为了击败后金，在徐光启的推动下，崇祯三年（1630），明军招收了一批葡萄牙雇佣兵，这些佣兵不仅帮明军打仗，还负责训练明军战法，练成了明末最精锐的火器军。但可惜的是，这支火器军因为汉奸的出卖，白白便宜了后金，反而加速了明朝的灭亡。
徐光启像
一、第一次引入西人的夭折
徐光启1562年出生，上海人，万历时期进士，1603年加入天主教，师从利玛窦。1619年萨尔浒惨败之后，明军在辽东转为守势。以徐光启为代表的明朝开明派官员力主师夷长技以制夷。《明熹宗实录》就说，徐光启曾大力上奏“西洋大铳可以制奴，乞招香山澳夷，以资战守”，这是明朝内部首次提出招收葡萄牙人加入明军。1621年，在徐光启授意下，徐的学生张焘、孙学诗成功从葡萄牙人盘踞的澳门购置了西方新式大炮4门、西式火药炮弹若干，并引进了葡萄牙炮术专家24人，同年一并带回北京。
葡萄牙人来大明
西人入京，遭到了明朝传统士大夫的反对，这24名葡籍专家随即被撵回澳门，但西方火器留了下来。这4门西式大炮在接下来的宁远大战中发挥了巨大作用，参与这次大战的明军将领袁崇焕、孙元化见识到了西式火器的犀利，他们二人成了明末最推崇火器的明军将领。但宁远大战之后，阉党得势，袁、孙二人皆被罢免。明末第一次引西法练兵失败。
葡萄牙人
二、中外合作
崇祯帝登基后，阉党被罢黜，袁崇焕、孙元化等人被再度提拔。在这些将领的鼓动下，崇祯帝开始找西人练兵。崇祯元年，崇祯帝命两广总督李逢节购置西式大炮、引入西式人才。当时的葡萄牙澳门管理机构澳门议事会经商讨之后一致同意了皇帝的要求。
当年9月，葡萄牙人和广东官府商议：葡人公沙为统领带队进京，其队伍包括炮术专家6名、火器工匠4名、翻译2名、军官15名、助手13名，携带各式大炮10门，葡军装备的制式火铳 30支。经费方面：明朝给统领年薪150两，另每月伙食费15两；火器专家年薪每人100两，另每月伙食费10两，其余人视能力酌情增减，最低待遇为助手，年薪40两，另伙食费3两。这个待遇，如果只看明朝官僚账面上的薪俸收入，按《大明会典》的标准，大明从一品官僚年薪不过约180两白银，正七品年薪27两。如此对比，可见雇佣兵薪水之高。
崇祯帝
三、葡人入京
崇祯二年二月，葡人队伍从内河水路北上，因大炮难行，至9月才到了徐州。可10月发生了“己巳之变”，皇太极突破长城进入关内，北京告急。崇祯帝问计于群臣，徐光启以宁远之战为例，主张用炮守城。崇祯帝遂派人催促葡人加快进程，但运河结冰，葡人只得选择陆路奔赴北京，至11月才到了涿州。
此时皇太极已经得知葡人临近北京的消息，遂兵分两路，一路围北京，一路打涿州。公沙等人便用火器守卫涿州。葡人在大战爆发前，调炮试炮，“奴虏闻知，离涿二十里，不敢南下”，涿州保卫战成了己巳之变中唯一的亮点，徐光启后来就说涿州无重兵，但后金不敢进攻涿州就是因为“畏铳”。此后后金持续围困北京，至12月26日撤围。到了崇祯三年正月，葡人才真正进入北京。
皇太极
四、徐光启的军事改革
早在崇祯二年年末徐光启就连续上书，阐述改革军制的必要性和重要性，其核心就是以西法练兵。徐光启力主以葡人带入北京的火器为基础，将之仿造量产，同时改良战法，不再对冷兵器肉搏投入过多精力，而是集中精力招募精兵，训练西式火枪阵法，野外遭遇，则结车为营，火枪御敌。崇祯对此事颇为重视，表现就是在葡人入京后，崇祯亲赐他们进贡的大炮为神威大将军炮。
神威大将军炮
葡人向明朝官僚演习了西式火器战法，徐光启、周延儒、熊明遇等开明派官员都前往观看并对葡人的火器表示满意。之后徐光启等人将结果报告皇帝。崇祯大喜，2月3日便下圣旨，令徐光启会同京军将领就练兵改革、制造火器之事进行讨论。徐光启主导了改革全过程，核心“用尽西术”。徐光启计划训练15个西式营，每营4000人，配大炮16门，中炮80门，斑鸠铳（比明军装备的一般鸟铳长、威力大，地位类似于今天的反器材狙击枪）100支，标准鸟铳1200支。此事因明朝财力亏空而作罢，但小规模改革已经开始。
大明火器军
当月中旬，百余名京军士兵在葡人教导下，练习西法，旬月之后，卓有成效。地方各镇总兵遂都上书请求皇帝分派火器练习西法，但徐光启以资源有限为由予以拒绝。同时，葡人的火器工匠正式进入了明朝中央兵工厂——兵仗局，开始教授中国人制造西式火药，中国人很快就掌握了西式火药技术。到了5月，徐光启开始训练中国的新式炮手；9月，明朝首批系统接收西式炮术教育的百名火炮手归营。同月，明朝自制的西式320斤小炮实现量产。
因为登莱巡抚孙元化是徐光启的徒弟，所以在中央改革后，徐光启优先将这批葡萄牙雇佣兵和火器工匠送到登莱，帮助孙元化改革登莱军事。孙凭借葡人的支持，训练成了明末最精锐、装备西方火器、熟悉西方战法的登州火器军几千人，著名的大汉奸孔有德、耿仲明就是火器军中的一员。
大汉奸孔有德
五、军改的失败
崇祯四年6月，孙元化将公沙等葡人派到皮岛。6月17日，爆发了麻厢（皮岛附近）之战，公沙以火器抵抗住了后金的攻击，打死后金军700余人，史称“麻厢之捷”。此战被明朝称赞为“海外从来一大捷”。8月，爆发了大凌河保卫战，公沙带火器军渡海参战，但公沙等人遭到台风，武器尽丧，遂乞求回归澳门。孙元化见皮岛优势丧尽，当月，便令公沙率火器军撤回登州。
明朝督抚
9月，游击将军孔有德率麾下军队在山东叛变，史称“吴桥兵变”。12月，孔有德进攻登州，公沙等葡人就随孙元化的军队一起出城抗击孔有德。但孙元化一侧的登州辽东籍士兵和孔有德早有勾结，中途叛变；加上耿仲明又在登州城内造反，多重压力之下，登州沦陷。登州之战共26名葡人参战，包括公沙在内阵亡12人，其余皆负伤。至此明末军改夭折。
文史君说
吴桥兵变影响十分深远。被打残的葡萄牙雇佣兵回到了澳门，此后澳门葡萄牙管理局拒绝再派雇佣军来大陆；而孔有德、耿仲明挟持登州火器军7000人、各式火炮300门，并火器工匠若干投靠后金，使得后金火器突飞猛进；孙元化、张焘则因兵变之事被斩首；积极推进军队西化的大官僚周延儒、熊明遇被罢官；徐光启见两位爱徒之死、军改成果便宜了后金，也心灰意冷，此后淡出政局，崇祯六年（1633）病故，大明乃至1840年以前中国最开明的士大夫病死，明军的西化改革彻底失败，军队西化之事自此烟消云散。反观后金，因掌握了火器技术，对明朝的战争更加顺利，加速了明朝的灭亡。
参考文献
刘旭：《中国古代火药火器史》，大象出版社，2004年。
黄一农：《天主教徒孙元化与明末传华的西洋火炮》，《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集刊》，1996年第4册。
（作者：浩然文史·紫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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