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国家，迎来了“贩夫”总统

作者：普天一光

本文转载自：一界oneworld（ID:yijie_20200518）

这个国家，迎来了“贩夫”总统

8月15日，肯尼亚总统选举落下帷幕，现任副总统威廉·鲁托 (William Ruto)获得50.49%的选票，成功当选下一任总统。在整个计票过程中，两位候选人——鲁托与反对党领袖拉伊拉·奥廷加（Raila Odinga）之间的竞争十分焦灼。据肯尼亚非官方媒体统计，两者间的得票差距最少时仅有几千票。肯尼亚总统选举实行两轮多数投票制，若第一轮投票中没有候选人取得半数以上的选票，则由得票最多的两位候选人进行第二轮决选。因而尽管最终鲁托的优势很微弱，但也足以避免再次投票。

这位将于8月30日上任的新总统是何许人也呢？1966年12月21日，鲁托出生于瓦辛基苏郡卡马古特的桑布特村（Sambut）的一个虔诚的新教徒家庭。他早年生活贫困，到15岁才拥有自己的第一双鞋。年幼时他主要帮家里务农，并在内罗毕-埃尔多雷特高速公路边上卖活鸡和花生。1992年，从内罗毕大学毕业的鲁托步入政界，在大选中全力支持丹尼尔·阿拉普·莫伊（Daniel arap Moi），并以其出众的演说才能崭露头角。1997年，鲁托当选埃尔多雷特北选区国会议员，后于2002年出任内政部长。此后鲁托加入拉伊拉·奥廷加的橙色民主运动。在2007年总统大选期间，他参加了党内初选，但得票仅排第三，未能成为总统候选人。2008至2010年，鲁托先后担任农业部长和教育部长。2013年大选，鲁托与总统候选人乌胡鲁·肯雅塔（Uhuru Kenyatta）组成搭档，并在后者胜选后担任副总统至今。

作为草根出身的总统候选人，鲁托在竞选期间大打平民牌，打造出了一套独具特色的“贩夫政治”话语。“贩夫”，即“hustler”，此词本义是“骗子”，即用不正当手段谋取钱财的人，但也指个体经营、白手起家的商人。据非洲左翼政治网站“Africa Is a Country”分析，在肯尼亚青年的语境里，“hustler”意味着出身卑微、勉力谋生。成为一个“hustler”多指在困难时期找到一种谋生的活计，例如那些推着独轮车沿街贩卖一些小商品或自家产的农产品、手工艺品等的小贩。这种说法既带有自嘲的成分，又反映了肯尼亚年轻人谋生的真实状况，故结合起来译为“贩夫”。

2020年以来，新冠肺炎疫情重创了肯尼亚的旅游业。食品和燃油价格也因为今年的俄乌冲突等因素而飙升。同时该国北部的严重干旱使部分地区遭遇饥荒。当前，现政府又因为外债压身而难以对上述困境进行补救。在经济全面衰退的情况下，年龄在18岁至34岁之间的肯尼亚人失业率接近40%。此时，早在2020年就因政见不合而同总统肯雅塔决裂的鲁托便在竞选期间不遗余力地批评现政府，承诺将以“自下而上”的方式（即优先改善贫民的生活）来拯救肯尼亚的经济。由此，鲁托到处宣传自己早年的贫苦经历来博取下层人民的同情，并直言不讳地将肯尼亚称作“贩夫国家”，并将自己塑造为所有“贩夫”的代表。他在尼亚米拉县发表讲话说：“有些人告诉我们，贩夫的儿子不能当总统。你的父亲必须足够富有，你才能成为总统。而我们要告诉他们，即使是boda boda（摩托出租车）司机或售货亭经营者的孩子，亦或mtoto wa anayevuta mkokoteni（推独轮车者的孩子）也可以领导这个国家。”为了凸显自己的政策主张能带来“实实在在的好处”，鲁托甚至在竞选活动中向选民发放独轮车。

尽管鲁托自诩为“贩夫”，但实际上他已在从政期间为自己谋取了广泛的商业利益。他在肯尼亚西部和沿海地区拥有大片土地，还投资了酒店业，并在家乡开了一个规模相当大的养鸡场。相比于那些坐着拥挤的小巴出行的“贩夫”，鲁托当前的生活可谓是养尊处优，甚至经常乘坐直升机出行。反观鲁托的家乡却仍然满目破败、“贩夫”遍地。许多村民都住在泥屋里，而鲁托却住在内罗毕郊外的一栋豪宅中。这些差距在某种程度上削弱了鲁托“贩夫”政治的可信度，但仍有不少选民被他所吸引。

另一方面，此次肯尼亚的权力交接也不一定一帆风顺。8月15日选举结果公布前，奥廷加的一位高级助手便在计票大厅外召开新闻发布会称此次选举是“肯尼亚历史上管理最不善的选举”，并将计票大厅描述为“犯罪现场”，呼吁“逮捕相关负责人”。此言一出，计票大厅内立刻爆发出一阵骚动，奥廷加的支持者冲上讲台与警卫发生了肢体冲突。待到局势平息后，选举委员会主席瓦夫拉·切布卡蒂（Wafula Chebukati）才出来公布了选举结果。在鲁托支持者的欢腾中，七名选举委员中的四名拒绝核实投票结果，并发表声明谴责最后计票阶段“不够透明”。然而，根据肯尼亚法律，选举结果的宣布权为选举委员会主席所独有，他们的谴责并不能影响选举结果的合法性。之后，奥廷加拒不承认选举结果，称“这是对肯尼亚宪法和法律的讽刺和无视”，并将就此采取相关法律手段。

就选举结果出现分歧在肯尼亚历史上已不是第一次。2007年民调支持率领先的奥廷加败选。奥廷加当时就质疑选举结果，集结自己的支持者进行抗议，并最终在肯尼亚全国各地引发了暴乱，导致一千多人死亡。此后2013年和2017年的大选基本平稳，但也有一些令人起疑的迹象，如投票前高级选举官员被谋杀等。自1963年独立以来，肯尼亚的政局一直较为稳定，1997年转为多党制后其“自由”程度与民主参与度更受西方国家赞誉。可如今，只有40%的35岁以下肯尼亚人登记并参加这次大选投票，而65%的总投票率相比于2017年大选的80%已大幅下降。

据《纽约时报》报道，肯尼亚大选是世界上最昂贵的选举之一，仅组织投票便需要花费3.74亿美元。导致选举开销高企的原因是选民对投票程序、选举结果的强烈不信任感迫使选举机构不得不采取比印刷纸币更为精密的技术去印刷选票，并广泛使用数字技术来识别选民身份。同时据统计，2017年大选时在肯尼亚竞选参议院席位的平均费用为35万美元，众议会席位为18.2万美元，县议会席位为3.1万美元。然而，肯尼亚人均年收入仅有2000美元，这在一定程度上导致议员当选后想方设法给自己加薪并利用各种机会贪污腐败来“挣回选举时的成本”。可以说，肯尼亚的民主或许并没有法律文本中体现的那么“完美”，其在实际运行中存在诸多弊端。

虽然这已是奥廷加第五次竞选总统失败，但他选择走法律程序而非煽动暴乱还是令很多肯尼亚人松了一口气。自封为“贩夫总司令”的鲁托上台后又能否真正关心“贩夫”们的处境，解决目前肯尼亚所面临的众多问题，还有待进一步观察。

*文中图片来源于网络

作者 | 普天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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