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哨站｜日本千枚导弹威胁中国腹地 “军国主义”将复辟？

作者｜双尾彗星

《前哨站》特约作者

日本近来连续表示要开发远程巡航导弹，以加强对中国的威慑。据日本读卖新闻8月21日报道，日本正在考虑在西南群岛和九州岛部署1000枚以上的远程巡航导弹，射程超过1000公里，覆盖朝鲜和中国沿海地区。以缩小与中国列装导弹数量的“差距”。

而在此之前的8月17日，读卖新闻报道称日本计划在新建的宙斯盾舰上装备远程巡航导弹。这两艘新宙斯盾舰是日本放弃陆基宙斯盾计划之后的替代产物。目前，日本海上自卫队拥有4艘“金刚”级、2艘“爱宕”级、2艘“摩耶”级共计8艘宙斯盾舰。这些战舰经历了现代化升级之后，均具备一定的防空和反导作战能力。然而与美军用于搭载战斧式巡航导弹的“阿利·伯克”级宙斯盾舰不同的是，日本现役的8艘宙斯盾舰都不具备远程对地打击能力。综合看来，日本将同时在陆基和海基部署巡航导弹，并将矛头直指中国。

日本方面的所计划的新巡航导弹是从12式反舰导弹发展而来的。12式是一款陆基的车载反舰导弹，目前主要装备给陆自西部方面特科队的第5反舰导弹连队。其基础射程为200千米，改装为巡航导弹后预期射程将达到1500千米。从日本西南岛屿发射的话，射程将覆盖朝鲜半岛。如果改装为舰载巡航导弹后不仅可以大幅增加打击范围，而且如果被整合进MK41垂直发射系统的话，还能大幅增加舰艇的携带数量，配合陆基发射载具，日本将而具备强大的对地打击能力。

除了武备上的升级，日本政府还将在年底修订《国家安全战略》等三份文件，允许自卫队拥有“反击能力”，为新舰改装陆攻巡航导弹打开了法律上的绿灯。日本方面称这是为了“摧毁敌方导弹发射基地以进行自卫”。日本自民党的安全研究会议表示，反击的目标不仅限于导弹基地，还包括进行指挥和控制的总部设施。从能力的角度而言，这确实将使日本自卫队开始拥有进攻能力。日本这种明显突破《和平宪法》的行为，不禁让人怀疑日本的“军国主义复辟”是否又来了？

现在的日本自卫队和一般国家军队有本质上的不同，虽由防卫省管理，却非其下辖单位。防卫省自防卫大臣以下，所有官僚和士兵均为“自卫队员”，而穿军服实际服役的还有另一称呼“自卫官”以示区分。因此，日本自卫队并不像别国军队一般作为独立机构受文官政府调度，而是直接构成了政府一部分。从这个角度看，与其说自卫队是“军队”，不如说是“武装公务员”。然而许多时候，调动自卫队执行高危任务的最大阻力不是来自别人，正是自卫队本身。

2011年东日本大地震时，自卫队在被下令救灾，特别是应对福岛核电站事件时显得犹豫不决，与其他官僚机构就责任划分纠缠不清，更像试图规避责任的官僚机构而非坚决执行命令的武装部队。日自在少数海外部署中只承担后勤和支援职能，而不负责任何可能卷入战斗的任务，典型案例是在伊拉克为美军提供支援，以及在国际维和任务中的各种作秀式的表现。即使从装备角度而言，以日本自卫队目前的发展状态，也严重缺乏对外干涉所需的远程打击和战略投送能力。

如今自卫队的结构，很大程度上尚未从冷战对苏警戒时代走出来：唯一的装甲部队第七师团被部署在北海道，由于严重缺乏坦克运输车辆，这支部队基本无法向其他地区机动。

为应对潜在钓鱼岛冲突而高调组建的水陆机动团（改组自过去的西南方面普通科联队）极度缺乏两栖登陆作战所需的装备，抢滩装备主要为老旧的AAV-7两栖运兵车和无防护的硬式充气艇（RHIB），用于投放这些装备的舰船更是寥寥无几且极为老旧，完全无法在现代高强度的海空交战中生存，自组建以来，水陆机动团获得的拨款和后续支持都少得可怜。从今天的视角回顾，该单位的组建似乎更多是为了平息日本民间情绪，展现政府的强硬形象，而并非出于严肃的军事对抗考量。

但这并不意味我们可以将日本军国主义复辟的可能性完全束之高阁，这既和自卫队未来的改革方向有关，也和日本当下的政治现实有关。先说前者，海自“出云”级航空母舰形成战斗力，意味着日本将有能力掩护载有地面部队的运兵船在远离本土的地区执行军事行动，包括但不限于钓鱼岛、台湾和东南亚。陆军方面，日本已经计划使用更加轻便，但火力毫不逊色的16式机动战斗车（定位与解放军11式轮式突击车类似）完全取代老旧的74式坦克。

轮式机动的16式不仅能直接依托高速公路在日本本土机动，还能使用现役的C-2运输机进行航空运输，以16式为核心组建的“快速机动团”约等于一个轮式合成机械化步兵团，能够使用空运快速抵达海外战区进行干涉。从日本公开文件和政坛放话来看，潜在干涉目标包括台湾方向。种种迹象表明，日本自卫队正在以缓慢却踏实的步伐走出冷战后的和平状态，开始为东亚潜在的武装冲突做准备，虽然这并不代表未来中日一定会兵戎相见，但相关情况值得警惕。

对于国内关注日本军事实力的爱好者和学者而言，更加值得担忧的是日本的海空力量，近几年来连续不断出现的一系列日本更新海空装备的新闻，对外界观察者带来了巨大刺激。海自和空自采购大批F-35A和F-35B型战斗机，预期总共采购超过100架，成为除美国外最大的F-35用户。海上自卫队稳定添置新式水面舰艇和作战潜艇，其中最引人关注的是“出云”级直升机驱逐舰，尽管名为驱逐舰，却装有全通式飞行甲板，可以起降F-35B型舰载机，实质上可以称为航空母舰。一旦日本的F-35B到货，将使“出云”成为亚洲国家第一种能运作第五代先进战斗机的航空母舰，预计每艘“出云”级将搭载8-12架F-35B战斗机。对许多人来说，这不得不令人回想起日本在二战时期那支强大的海军。“出云”级也成为外界眼中日本“军国主义复辟”的标志。

笔者将不会深入分析日本设计“出云”级背后的动机，历史经验表明，类似这样的重大决定，背后往往是大量不同利益和目标博弈的结果。但仅从战斗性能看，“出云”级很难被视作什么大杀器：在涉及日本的任何潜在的亚太地区海空冲突中，决定战局的将不会是区区不到20架的F-35B，而是数以百计的先进陆基作战飞机，其中不乏歼-20、F-35A和苏-57这样的正牌五代机。为了保证在短甲板上垂直/短距起降的能力，F-35B严重牺牲了航程和载弹量，而且不能使用内置弹仓携带“鱼叉”反舰导弹，如果要外挂这种导弹，则会失去最重要的隐身能力优势。综合来看，F-35B作为一款舰载机，最大的价值在于提升了水面舰艇编队的防空能力，给过去完全依赖舰对空导弹防空的海上自卫队增加了一层“保护伞”。

从这个角度看，海自似乎可以宣称：考虑到过去20年间中国、韩国乃至朝鲜在水面舰艇和反舰导弹方面的长足进步，“出云”级和F-35B的组合只是日方试图不在军备竞赛中落后而做出的被动应对罢了，目的在于增强海自舰艇的生存力，属于“防御”而非“进攻”性升级。重点在于，哪怕“出云”级现在就能搭载F-35B，也不会改变中国海空力量已经远远超越日本的现实，更何况距离日本拥有战斗力成型的“出云”级航母还需要至少几年时间，将一两艘舰艇视作“军国主义复辟”的标志，未免小题大做。

航空自卫队方面，最引人瞩目的是计划采购72架F-35A，后续有望增加到100架以上，成为世界上仅次于美国，装备最多该型号战斗机的国家，这一点往往也被视作日本“狼子野心”的证据。但讨论这个问题时必须意识到，日本依旧是当今世界名义GDP排行第三，人口数超一亿的经济大国，这一装备数对比其经济体量并不显得突兀。同时要考虑到，F-35A未来将全面取代老旧的F-15J成为空自新一代“空优机顶梁柱”，而F-15J的产量超过200架，同时期日本还有大量性能出色的二代机F-4EJ与F-15J做“高低搭配”。

对比那个空自的“黄金时代”，也是中国连望其项背都难以做到的“绝望的90年代”，如今的100架F-35A在机队规模上缩水近三分之二，随着歼-20的大量服役，空自在战机质量上的优势也荡然无存，更何况这些飞机完全到位并形成战斗力都要等到10年以后，作为中国人，我们大可不必担忧日本靠着区区百架F-35再度发动大规模侵略战争。

除去陆海空三军的具体装备外，日本军事装备“全自产”也是坊间津津乐道的话题，认为一旦开战日本能快速添置军备，以每月生产数百架飞机的速度重新成为军事强国。在很大程度上，这种对现代军工生产速度的误解源自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期的刻板印象：在那时装备生产远比今日简单，复杂的电子设备尚不存在，民用工厂可以迅速转化生产军用物资。

然而信息化革命以来，武器生产变得越来越复杂，产量也变得难以提升。美国海军陆战队现任总司令大卫.伯格在2019年进行的调研表明：一旦中美开战，美国造船速度最高提升100%便是极限，其他陆空武器的产能提升也非常接近。以日本为例，不过是一年生产30-50架作战飞机而已，与想象中的每月数百架飞机相去甚远，更何况大量日本“国产”武器高度依赖外国零部件，而这些零部件和子系统在军事冲突时期未必能保证稳定供给。

实际上，种种迹象表明，日本极高的“武器自产率”主要源自国内财阀的利益纠葛，类似于三菱这样的企业通过军工订单从日本政府获得利益输送，保证财阀的运作以稳定经济。典型案例是三菱规划已久的支线客机项目MRJ被无限期中止后，日本政府立刻向其提供了下一代战斗机的研发合同，与其说是“防卫考量”或者“军国主义复辟”不如说是“百万槽工衣食所系”。

日本这种“全国产”的执念，由于武器出口限制以及自卫队非常有限的采购量，导致日本自产装备的价格往往达到国际同类型产品的2-3倍之高，因此日本国防开支虽高，实际军费利用效率反而相当低下。

从主观意愿来看，并不存在确凿证据说明日本自卫队试图重回军国主义时代。恰恰相反，日自在对外问题上往往谨小慎微，倾向于通过积极援引“日美安保条约”让美国介入日本与邻国争端，以获得对自身有利的结果。从客观能力看，日本自卫队现阶段和可见未来难以仅凭自身力量对中韩朝任何一国挑起冲突并获得最终胜利。很大程度上，日本自卫队现状与间战期魏玛共和国的帝国防卫军类似——“由于自身实力不足，爆发冲突时执行战术防御，以拖待变，等待国际（美国）干涉”。

随着美国在亚太地区乃至世界范围内影响力衰退，日本被迫面对不断增大的外部压力和经济问题引发的内部民粹主义情绪，最新的巡航导弹项目无疑是应对这一“新常态”所作出的调整，但这一举措究竟是作秀式的表演，用于安抚民意，还是为军事冲突做准备的实质性动作，只有时间才能给出答案。

好战必亡、忘战必危。综合来看，我们不应过分高估日本武力，更无必要遇事便以最大恶意揣测他国行为。每一国家都要面对自身内外政治现实，在保障自身安全和改善对外关系中寻找合适的平衡点，日本也不例外。无端的恶意可能带来毫无必要的纷争，进而导致巨大的生命财产损失，酿成双方都不愿看到的悲剧。另一方面，也不应该妄自尊大，自诩拥有强大军事力量而完全忽视擦枪走火的风险，对日本的一举一动保持关注，如此才能在危机无法收拾之前将其化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