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震敌胆神炮连：一炮定胜利、三炮过大渡河、四炮击毙阿部规秀！

1931年，震惊中外的“九一八”事变爆发。东北三省的大好河山，沦为日本的占领地。在中国共产党的带领下，中国人民在白山黑水间奋起抵抗，“九一八”事变成为中国人民抗日战争的起点，同时揭开了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的序幕。

14年浴血奋战，无数中华儿女同仇敌忾，用生命守护共同的家园。

今天，我们介绍隆隆炮声背后，四炮击毙阿部规秀的“黄土岭功臣炮连”。阿部规秀是八路军在抗日战场上击毙的日军最高将领。

黄洋界上和大渡河边的炮声，让“黄土岭功臣炮连”享誉全军，1939年的黄土岭一战则让其走上辉煌顶峰。

2019年底，库叔到访离黄土岭不远的寨头村，这里一座由三面房屋组成的独立小院，曾是阿部规秀的丧身之地。几十年过去了，这座小院作为历史的见证被完整地保留了下来，当年的房主陈老汉的孙子陈汉文，也是阿部规秀丧命的目击者。

八路军在黄土岭战斗中缴获的武器。图｜新华社发

老人回忆当年的情景：阿部规秀被八路军打败逃进小院后，将他一家18口人赶到南屋，面对门口坐在一把太师椅上。这时我军开炮了，弹片飞进屋内，击中阿部规秀和几名日本官兵，而他们一家18口人，无人伤亡。

如今，“黄土岭功臣炮连”改编为驻香港部队某合成营装甲步兵第1连，继续守卫香港。

文 | 陈辉 新华社原北京军区支社社长、高级记者

编辑 | 谢芳 瞭望智库

1939年11月21日，东京广播电台公布了阿部规秀在黄土岭战斗中阵亡的消息。次日，东京《朝日新闻》以“名将之花凋谢在太行山上”为题，跟进了报道。

左下图：击毙阿部规秀的迫击炮，陈列在中国人民革命军事博物馆。右上图：日本报纸登载阿部规秀死讯。

阿部规秀，1886年生于日本青森县，1937年８月升任关东军第１师团步兵第１旅团旅团长，驻屯在黑龙江省孙吴地区，同年12月晋升为陆军少将，1939年6月１日调任华北方面军驻蒙军独立混成第２旅团长，同年10月2日晋升为陆军中将。

1939年11月4日，坐镇张家口的阿部规秀亲率第2旅团的第4大队和第2大队共1500余人，向黄土岭进犯。

八路军晋察冀军区第一军分区司令员杨成武立即用电话报告给了晋察冀军区的聂荣臻司令员，并建议说：“黄土岭周围地形利于伏击，只要敌人敢于由银坊东进，我们一定能打一个漂亮的伏击战”。

11月5日，日军继续搜索前进，阿部规秀判断八路军“主力已向司各庄方向退走”，决定“迅速追击八路军主力，并将其捕获”。

第一军分区第1、第25团各一部按预定部署进行诱击，接火后，时而堵击，时而撤退，让日军欲战不能，追击不及，气得暴跳如雷。当晚，日军进入银坊、司各庄等地，仍未发现八路军主力，竟气急败坏地点燃老百姓的房屋，许多村庄瞬间变为火海，彻夜不熄。

日军两次扑空后，急不可耐，这时突然得到情报，说黄土岭附近有八路军主力活动，便于6日清晨倾巢出动奔向黄土岭。

6日夜间，杨成武命令各部队进入预伏阵地，在黄土岭以东的峡谷周围，准备好一个阿部旅团非钻不可的“大口袋”。

7日上午，小雨绵密，山谷中飘着雾气，遮蔽了埋伏在此的八路军。日军开始东进，其先头部队边侦察边前进，先行占领了两侧小高地，并掩护主力缓慢通过，尔后，再由先头部队前出侦察，占领制高点掩护主力缓慢通过，就这样反复交替前进。这足以看出，阿部规秀是个很难对付的对手。不过，日军高度警惕，且行进速度很慢，但始终没有发现我军伏兵。

12时，日军先头部队进至寨头附近，主力逶迤在上庄子一线，直到下午3时左右，其后卫部队才进入峡谷。

这时，八路军第1团、第25团突然迎头阻击，第2团、第3团从西、南、北三面进行合击，迅速把日军压缩在上庄子附近约两公里长、百余米宽的山谷里，数千支步枪和一百多挺重机枪一齐向日军猛烈射击。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激烈战斗，日军伤亡过半，这时第１团陈正湘团长在白脸坡上用望远镜发现一座独立院落，有几个挎着战刀、身披呢子大衣的军官进进出出，院后的山坡上，有几个军官正用望远镜观察。

陈团长立刻断定，这是敌人的指挥所。他马上用电话报告给了杨成武，并请示调用分区直属炮兵连，将敌人指挥所一举歼灭。

“好啊！祝你成功。”杨成武回答并补充道：“只要消灭了敌人指挥所，全歼这股敌人就更有希望了。”

炮兵连调来了，陈正湘指了指对面独立院前的日军，对连长杨九枰说：“杨连长，你往那边看！”

杨连长举起胸前的望远镜一看，顿时大喜过望，“都是些披黄屎呢子的大官。”他目测距离后说：“报告团长，直线距离约800米，在有效射程之内，保证打好！”

随即，杨连长用望远镜里的刻度表度量了目标的高度和距离，然后向全连最好的炮手李二喜下达了试射的命令。

李二喜拥有四发炮弹。

第一发炮弹是远弹，越过敌人的头顶，在山包的上方爆炸了；第二发是近弹，在离敌人几十米处爆炸，飞起的黄土把目标弄成了混沌一片。

经过前后两次快速修正后，李二喜随后的两发炮弹准确落在独立小院中。据日军战史记载，阿部规秀的右腹和双腿数处被炸伤，负伤约三四个小时后，于７日晚9时50分死去。

阿部规秀是八路军在抗日战场上击毙的日军最高将领，当时，在全国引起强烈的反响，各地的友军、抗日团体、爱国人士纷纷给八路总部、晋察冀军区发来贺电，热烈祝贺取得的胜利，全国各大报刊也都在显要位置报道了黄土岭战斗的经过，并发表祝捷诗文。

失去指挥官，日军残部极度恐慌，像没头的苍蝇一样到处乱撞。他们先拼命向黄土岭方向突围，遭到八路军第３团和特务团的迎头痛击后，又向寨头方向突围，也被第１团击退。此后，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反扑的势头锐减，开始收缩兵力，固守待援。

11月8日上午，日军空投了指挥官以及弹药、给养，准备组织新的突围。与此同时，日军第26、第110师团各一部，独混第２旅团的第３、第５大队纷纷出动增援，其先头部队距离黄土岭不过15公里。为避免遭受损失，在给突围日军再次打击后，杨成武果断决定立即撤出战斗，让日军扑了空。

黄土岭战斗，包括第一阶段的雁宿崖战斗，八路军共歼灭1500多日军和大量伪军。战斗后，晋察冀军区司令部、政治部授予第一分军区直属炮兵连“黄土岭功臣炮连”荣誉称号。

“黄土岭功臣炮连”的前身，是红1军团1师1团1部，诞生于1927年9月的秋收起义。这个连第一次实战的炮声，发生在井冈山时期的黄洋界上。

井冈山黄洋界。图｜新华社

“1928年7月初，井冈山的红四军28团、29团等主力执行湖南省委的指示，冒进湖南，遭受重大失利。毛泽东亲率红31团3营前往湘南桂东接应，井冈山根据地仅剩下一个营的兵力。

国民党军得知红军大部离山的消息后，立即调集４个团的兵力，气势汹汹地向黄洋界扑来，企图乘红军主力未归之机，一举攻占井冈山。

守山的红31团团长朱云卿和党代表何挺颖根据敌军的态势，命令31团1营1连、3连守卫黄洋界，2连到绕道敌后骚扰敌人，并构筑了竹钉阵、壕沟阵、滚石阵和射击掩体等多道防线，准备击退敌人的进攻。当时，红军的装备非常少，每人只有两三发子弹。

7月30日清晨，大雾刚刚散尽，敌人便沿着陡峭的山路摸了上来。由于山路狭窄，左盘右绕，他们无法进行火力准备，只能一个一个挨着往上爬。这也决定了他们的人数虽然十倍于红军，但投入战斗的只有一个营，其他的大部队只能在山下等候。

敌人逼近了，50米、30米、20米……直到这时，朱团长一声令下：“打！”

红军的火力开始还击。由于距离相当近，加之敌人成单线从小路上爬上来，动作迟缓，所以红军枪声一响，敌人就倒下一大片，剩下的则趴在山坡上不敢动了。

时间不长，敌人再次发起进攻，又遭到红军的迎头痛击，连滚带爬地缩了回去。

一次、二次、三次……随着敌人的一次次进攻，山坡上堆满了尸体。但山上有限的子弹也快用光了，红军官兵就把堆掩体用的石头当武器，等敌人靠近时，就用石头砸。

敌人发现红军的弹药快用光了，便猖狂起来，后面督战的军官大喊着：“红军的子弹已经打光了，他们只能用石头，不要怕，快往上冲啊！”

敌人的攻势更猛了，激战到下午4时，攻上山口的敌人一次比一次多，井冈山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最后时刻了。

正在这时，几位红军战士把山下茨坪机械厂刚刚修理好的一门迫击炮抬上了山。由于敌人从黄洋界进攻，封锁了山口，这几位红军战士是从别的小路绕道上山的。

朱团长一看关键时刻多了一门炮，十分高兴，但发现只有三发炮弹时，又担心起来，准备拼死一搏。他命令战士们将迫击炮安放在团指挥所门口。

炮手安好支架，竖好炮筒，向着攻山敌人最密集的地方瞄准，调好方位距离，朱团长果断挥了下手臂：“放！”

炮手把一枚迫击炮弹塞进炮筒，紧紧捂住耳朵，结果停了一会儿，一点动静都没有，原来是一发臭弹。

炮手小心翼翼地将炮弹退出膛，又装上一发，结果又是一发臭弹。

只剩最后一发炮弹了，朱团长说：“不能打登山的敌人了，要打山下的指挥所，反正成不成就这最后一发炮弹了。”

按照朱团长的命令，最后一发炮弹瞄准了山下的敌人指挥所。

“放！”随着朱团长一声命令，“轰”的一声，炮弹准确命中敌指挥所。

被击中的敌人害怕了，因为这种迫击炮只有红军的主力28团才有，莫非到湖南去的主力部队都回山了？

第二天清晨，大雾散尽，山下静悄悄，只有顽皮的猴子在树丛间蹦来荡去。

敌人在玩什么花招？朱团长派出几个战士摸下山探听情况。不一会儿，他们兴高采烈地跑回来，原来，敌人连夜悄悄地撤离了。

黄洋界上，红军炮兵一发迫击炮弹，决定了井冈山守卫战的胜利。

20多天后，毛泽东率领红军主力部队回到井冈山，听完朱团长守山的汇报后，有感而发，后来写下了那首脍炙人口的《西江月·井冈山》：

“山下旌旗在望，山头鼓角相闻。敌军围困万千重，我自岿然不动。早已森严壁垒，更加众志成城。黄洋界上炮声隆，报道敌军宵遁。”

1934年，“黄土岭功臣炮连”改编为红1军团第1师1团迫击炮连，当年10月，红军长征中，又改编为红1军团炮兵营迫击炮连，配属红1军团第1师1团担负先锋任务。

航拍的大渡河泸定段。图｜新华社

1935年5月，红军渡过金沙江后，通过彝族区来到大渡河边。

正如我们在“大渡河连”一文中讲述的，大渡河两岸雄峰壁立，河水异常湍急，蒋介石调集了几十万重兵，前堵后追，企图把已不足３万的中央红军围歼在金沙江与大渡河之间的狭小地域，红1团1营2连连长熊尚林率领16名战士，于5月25日凌晨强渡大渡河。

为了掩护17位勇士渡河，刘伯承总参谋长决定把军团炮兵营中炮兵连仅有的４门迫击炮调来，担任火力支援，并指名炮兵营长赵章成亲自指挥。

17位勇士划着船，在无数指战员期盼的目光中，向对岸驶去。

对岸敌人的哨兵很快发现了这只渡船，紧接着，碉堡的机枪喷出了密集的火舌。

“打，压制住敌人的火力，狠狠地打！”团长杨得志及时下达了火力支援的命令。红军岸边的轻重机枪一起响起，把敌人的火力强压下去。

渡船在湍急的河水里上下颠簸，忽然，一发呼啸的炮弹落在船边，爆炸的巨浪险些把渡船掀翻。

杨得志一颗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全军就这一条船，如果让敌人炸翻了，后果不堪设想。这时他已经看清，炮弹是从碉堡里飞出来的，敌人有威胁的火力，也大多是从碉堡里发射出来的。

“迫击炮，给我打，瞄准碉堡打！”杨得志手里握着望远镜大声命令道。

迫击炮怒吼着，几发炮弹过去，敌人碉堡的木桩护墙就被炸得七歪八斜。操炮的战士们越打越来劲，一气打出二十多炮，把对岸的四个碉堡炸得稀烂。

在我猛烈炮火的轰击下，渡船乘机靠近了对岸，17位勇士如猛虎般扑上江岸，一阵冲锋枪狂扫，一阵手榴弹乱炸，把敌人打得狼狈逃窜。

不过，敌人随即发现我登岸的战士不多，便以连为单位发动了反扑，他们仗着人多势众，企图把渡河勇土重新赶下河。17位勇士刚刚靠岸，还没来得及占领可依托的阵地，就全部暴露在敌人密集的火力中，情况万分险恶，如果他们站不住脚，那将前功尽弃。

杨得志一看情形不妙，急忙命令炮兵加大火力。但炮兵营长赵章成清楚，刚才一阵急速射，消耗了大量炮弹，现在仅剩三发炮弹了。他要亲自指挥迫击炮连发射这三发炮弹。

赵章成走到石崖上，卷起衣袖，平直伸出手臂，竖起拇指，将视线、拇指、敌人反扑的队形瞄成一线，这便是炮兵缺少炮对镜时的目测距离法。这种方法比较简便，但由于仅靠目测，误差一般比较大，没有丰富的实际操作经验，很难掌握。

凭借苦练的目测本领，赵章成大喝一声：“放！”第一发炮弹飞了出去，在反扑上来的敌人堆里爆炸，十多个敌人倒了下去。

这一炮把敌人炸傻了，好半天才组织起队形往上冲。此时，赵章成的第二炮又响了，准确命中在后面压阵的指挥官，冲锋的敌人看到指挥官死了，纷纷退了回去。

17位勇士乘机占领了有利阵地，有效地组织起火力还击。木船被划了回来，第二批勇士又向对岸冲去。

当敌人准备再做最后一次冲击的时候，赵章成的第三炮彻底粉碎了他们的梦想，巨大的气浪和飞起的弹片让他们的队形炸开了锅。

与此同时，第二批勇士靠岸，第三批勇士又紧接着上了船，河对岸的滩头阵地已经牢牢地控制在我们的手中。最终，敌人收拾残兵败将夺路而逃了。

赵章成的三炮，在关键时刻，起到了力挽狂澜的作用，给毛泽东留下深刻印象。29年后的1964年，全军大比武，毛泽东看到北京军区表演的神炮功夫时，想起了当年大渡河上赵章成的三发“神炮”，当着北京军区司令员杨勇和济南军区司令员杨得志的面，又对赵章成大加赞赏了一番。

解放战争时期，“黄土岭功臣炮连”先后改编为八路军陕甘宁晋绥联防军教导2旅1团机炮连、晋察冀军区第二野战军热辽纵队第27旅70团炮兵连等，一直在“红一团”的序列中战斗。

新中国成立后，“黄土岭功臣炮连”继续发扬光荣传统，再创辉煌。

1979年2月17日，“黄土岭功臣炮连”参加对越自卫反击战，先后打掉和压制敌火力点67个，摧毁敌高射机枪和各种火炮阵地8个，有力支援了步兵战斗，被称为“百发百中、威震敌胆”的神炮连。战后，连队荣立集体一等功。

可以说，“黄土岭功臣炮连”的炮声伴随着人民解放军成长壮大，从黄洋界上，传播到长征路上的乌江、大渡河上，传播到抗日战场黄土岭，做到了一炮定胜利、三炮过大渡河、四炮击毙阿部规秀。

它的足迹则从井冈山，一路迈进到回归祖国的香港。

1985年，该连改编为陆军第42集团军步兵第163师487团炮兵营100迫击炮连。1997年7月1日凌晨，“黄土岭功臣炮连”作为驻香港部队步兵旅装甲步兵第1连进驻香港，履行防务任务。

2015年9月3日，在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0周年大阅兵时，“黄土岭功臣炮连”首次编组英模部队徒步方队。在荣誉战旗中，“黄土岭功臣炮连”作为华南游击队英模部队方队战旗之一，在天安门广场亮相，接受祖国和人民检阅。

2017年11月，“黄土岭功臣炮连”进驻新围军营，与驻香港部队三军仪仗队合并改编为某合成营装甲步兵第1连，拉开了创新发展的新序幕。驻防香港25年来，“黄土岭功臣炮连”的指战员换了一波又一波，始终向世人展示了威武之师、文明之师的形象。

2018年“黄土岭功臣炮连”被评为“基层建设先进单位”。2019年，“黄土岭功臣炮连”又一次在国庆70周年大阅兵中入选战旗方队。

“秋收起义点星火，井冈山上展红旗，

我们是英雄的神炮连。

巧设伏兵雁宿崖，击毙日寇黄土岭，

名扬四海振国威。

英雄的神炮连，光辉的战士铸功勋。

英雄的神炮连，我们永向前。”

如今，高唱着《黄土岭功臣炮连连歌》，承载着炮连的血性和荣光，“黄土岭功臣炮连”的战士们继续书写着新的辉煌。

参考文献：

1.名将之花”太行丧命记——“百面战旗红”之“黄土岭功臣炮连”|罗援，《银河纪实》

2.从国庆阅兵战旗方队看我军英模荣誉部队|徐平，《军事史林》

3.炮击日军“名将之花”——“黄土岭功臣炮连”往事|欧阳青，《党史文汇》

4.百发百中建奇功 威震敌胆神炮连|童子涵、黄智勇，《中国档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