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战而胜”，英国新首相苏纳克能否行稳致远？

来源：上观新闻

当地时间24日，英国前财政大臣里希·苏纳克当选执政党保守党新党首。在获得英国国王批准后，他将出任英国首相，并成为英国历史上首位亚裔首相。

分析认为，苏纳克此次获胜受益于他的财政政策主张符合外界预期，以及选举“赛制”等有利因素。尽管顶着“最年轻首相”光环上台，但在严峻的国内外形势下，苏纳克的任务艰巨繁重。

首位亚裔首相

当地时间24日下午，保守党党首选举竞选人莫当特在提名截止前的最后一刻退出，苏纳克成为唯一候选人，继而当选党首。鉴于保守党处于执政地位，苏纳克因而出任首相。

苏纳克在当选后表示，英国正面临严峻的经济挑战，需要稳定和团结，他将把团结保守党和国家作为首要任务。

按照程序，苏纳克将在25日获得国王查尔斯三世授权后组建新内阁，正式就任首相。根据规定，苏纳克的任期将持续至下次议会选举，也就是2024年底。

据统计，在357名保守党议员中，大约200人公开支持苏纳克，另有约30人公开支持莫当特。当地舆论称，在保守党持续分裂的背景下，获得党内超过50%的支持对苏纳克来说具有重要意义。

现年42岁的苏纳克毕业于牛津大学，曾从事金融工作，他的政治生涯从2015年才起步。得益于保守党推广多元化，他在五年内便从地方议员升至财政大臣。眼下，苏纳克成为英国历史上首位亚裔首相，以及100多年来最年轻的英国首相。

中国社科院俄欧亚研究所副所长、研究员田德文指出，尽管苏纳克是印度裔，但他在英国土生土长，并效忠于英国。对于有猜测称英国与印度的关系可能因此走近，相信苏纳克会以一个政治家的操守来处理外交事务。

复旦大学欧洲问题研究中心主任丁纯指出，上一次党首选举结果表明，保守党人似乎还未准备好由一名印度裔来领导这个传统上以白人男性为代表的政党。当时，印度裔身份反而成了苏纳克的“失分项”。此次保守党选出印度裔可谓突破，但也可能表明该党已在一定程度上陷入绝境。

“不战而胜”

需要注意的是，这是近四个月来，保守党二度迎来党首选举。谈及苏纳克何以走上权力之巅，两位学者均认为，他有三大优势。

一是苏纳克的财政政策主张看似符合市场预期。两位学者均注意到苏纳克在上一次党首选举中的表现，他曾明确指出对手特拉斯的减税主张不符合实际。而特拉斯任内的经济混乱导致她被市场抛弃表明，苏纳克有先见之明。

丁纯表示，英国仍处于“脱欧”后的适应期，叠加通胀高企和能源危机等负面因素。在此背景下，特拉斯的大规模减税主张不被市场接受。

二是此次选举“赛制”有利于苏纳克。田德文指出，候选人需要获得超过100名保守党议员的支持才能拿到“入场券”，这意味着候选人不会超过三名。

“考虑到苏纳克在上一次保守党议员推举过程中的表现，此次选举‘赛制’无疑有利于苏纳克。”田德文说，甚至可以说为他“量身定制”。与此同时，这一“赛制”也有助于速战速决。

“苏纳克此次当选党首一定程度上可谓不战而胜。”丁纯说，不仅竞争者寥寥，而且约翰逊在胜算看似不大的情况下主动出局，莫当特几乎不构成挑战。

田德文持类似观点，并指出莫当特缺乏存在感，政见缺乏亮点。“但若莫当特闯入第二关，即由保守党基层来推举党首，结果或有悬念。”田德文说，和特拉斯一样，莫当特的白人女性身份是其优势。

三是在保守党内部和英国民意分化的背景下，苏纳克似乎能够掌舵。

田德文说，从执政风格来看，苏纳克较为稳重、低调和务实。“他是一个技术官僚型的领导人。相比之下，特拉斯更像政客。”

丁纯也注意到，在上一次党首选举中，苏纳克不像特拉斯为了拉票喊出响亮口号，推出减税主张以取悦支持者。苏纳克甚至表示，他宁愿输掉党魁竞争，也不愿“靠虚假承诺获胜”。

此外，田德文补充道，苏纳克的参政经验，尤其是他在2020年作为财政大臣的表现可圈可点，也是其优势之一。“当时新冠疫情肆虐，可谓英国最困难的一段时期。但苏纳克推出的财政支持措施发挥了一定积极作用。”

丁纯补充道，苏纳克此前在党首选举中与特拉斯对决，也使他经过一番历练。

“总体而言，在促进英国经济重回正轨，促进社会稳定等方面，苏纳克是一名相对靠谱的候选人。”田德文说。

谈及此次有超过50%的保守党议员聚集在苏纳克周围，两位专家均表示，这凸显出该党意识到自己再也经不起折腾，求稳、“自救”心理迫切。

“在约翰逊和特拉斯任内，一系列混乱和动荡已令保守党元气大伤。如果再折腾下去，例如首相迟迟难产，保守党恐将面临提前大选局面和生存威胁。”田德文说。

丁纯也表示，此次党首选举可能是保守党“最后的机会”，该党必须从自身利益出发，促进内部团结，巩固执政地位。

多重危机待解

正如苏纳克本人所说，他的首要任务是促进保守党和国家团结，带领英国走出经济危机。

一方面，近年来保守党频繁换将，英国频繁换相，广受关注。

值得注意的是，苏纳克是英国自2016年“脱欧”公投以来的第五任首相，以及今年第三任首相。两位学者均指出，近年来保守党频繁换将似儿戏，令该党信誉受损，而这与“脱欧”及其后遗症有关。

田德文指出，英国“六年五相”这一奇景发生在“脱欧”背景下。与此同时，英国经济形势持续低迷，国内民意分化加剧。

丁纯指出，特拉斯仅45天的首相任期颇为罕见。近来，保守党内出现了“我行我上”的风气。需要注意到，“脱欧”议题导致保守党内和英国国内意见分裂，人心涣散。“脱欧”遗留问题又未得到妥善解决，国家建设缺乏共识。

与此同时，英国外部遭遇逆全球化抬头、地缘政治紧张局势及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疫情影响、能源危机等等令本已存在的结构性问题雪上加霜。“眼下英国在大方向上迷茫无措，领导人无法服众，缺乏前进精神。”

另一方面，两位学者均表示，苏纳克的当务之急是应对三大危机——能源价格飞涨、通胀高企及经济衰退。

田德文表示，面对内政外交领域一系列严峻挑战，苏纳克上台后需采取稳健务实作风。但是，要想彻底解决三大危机并非易事，因为这三大危机受到国际形势影响，英国首相难以通过国内政策调整予以解决。

“一个基本预期是，保守党人或许并没有寄望于苏纳克彻底解决这些危机。”田德文说，但寄望于他能在“天灾”降临时不再带来“人祸”。

丁纯也预计，苏纳克难以轻易解决这些危机，尽管他是“专业对口”的高才生。值得注意的是，英国仍受到“脱欧”遗留问题的影响，包括处理与大型经济体的关系。

“‘脱欧’造成的内伤尚未弥合，如今又面临三大危机。”丁纯说，“面临各种短期、长期及结构性挑战，苏纳克的任期不会轻松。”

那么，苏纳克能否坐稳党首和首相之位？他能否为动荡政局画上休止符？

田德文指出，能否稳住党内议员的支持，关乎苏纳克能否坐稳首相职位。鉴于保守党目前在议会占据多数，只要该党团结一致，反对党就难以对首相发起不信任投票。这也意味着苏纳克需要协调平衡党内各种利益诉求。

丁纯预计，维护保守党信誉的努力可能倒逼该党团结一致。近日，苏纳克与约翰逊和解似乎表明，该党正在挽救岌岌可危的形象。

“但是，鉴于苏纳克年仅42岁及其印度裔身份，他能在多大程度上令保守党人对他心悦诚服，有待观察。”田德文说，尽管在稳定军心方面，苏纳克是一个相对更为合适的人选。

外交政策走向

随着英国政坛更迭，新政府的外交政策走向也颇受关注。丁纯指出，苏纳克政府的政策走向与国内舆论环境、领导人能力和性格等因素有关。

在对华政策上，尽管苏纳克曾在选举时试图展现强硬形象，但应该更多的是出于拉票考虑。总体而言，苏纳克的形象相对温和。但是，国内舆论环境或对其实施政策形成掣肘。

田德文预计，苏纳克政府的对华政策在上台之初可能倾向于强硬，但在意识到这无助于中英关系发展后，预计将会做出调整，回归务实立场。

在对欧政策上，两位学者均注意到，近年来北爱尔兰问题成为英欧关系的摩擦点。鉴于苏纳克形象相对温和，预计不会像前任那般“硬刚”。但北爱问题毕竟关乎英国国家利益和主权事务，苏纳克的立场受到党内和国内民意影响。

“尽管苏纳克曾任财政大臣，但外交经验欠缺。如何妥善处理这一棘手问题将考验他的能力和智慧，也可能对他形成压力、形成挑战。”丁纯说，因此也成为苏纳克任内看点之一。

北爱问题还受到美国总统、爱尔兰裔拜登的关切，或将影响英美“特殊关系”。在对美政策上，田德文预计苏纳克政府或将进一步向美国倾斜。因为自俄乌冲突爆发后，英国进一步向美国靠拢。

最后，丁纯指出，在观察英国近四个月来的第二场领导人选举时需注意，这只是党内斗争层面。在国内层面，此前“脱欧”伤筋动骨，苏格兰独立风波仍未平歇，执政党和反对党交锋不断。在国外层面，眼下又面临瞬息万变的外部格局，内外矛盾相互关联，牵涉因素众多，英国正经历一段风雨飘摇的时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