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知网垄断不觉已经十年了

俗话说，知网有难，八方点赞。

学术界人士反知网垄断，终于有了一个结果，虽然等了十多年。

关注中国知网的垄断霸权不是一次两次了，舆论层面质疑中国知网也不是一年两年了。

话说，中国知网欠了论文作者多少钱？

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方在于，舆论层面口诛笔伐多年，中国知网依然我行我素，该涨价涨价，该不赔钱就不赔钱。

让吃瓜群众明白了，真正的垄断不是利润有多高，而是有“举世非之而不加沮”的硬气。

略略盘点下学术圈十年来抗衡知网霸权的努（tu）力（lao），让人感慨万千。

01 科研机构的抵抗

2012年12月南京师范大学突然发布通知，直接点名因为“CNKI中国知网”涨价过高，学校将暂停使用中国知网。

2016年，武汉理工大学突然表示，学校将暂停知网的使用，原因是续订价格太过高昂，且每年报价都在上涨，2010—2016年之间，知网的使用费共上涨高达约132%，年均涨幅约19%，“学校已无力承担”。

因为续订知网的价格大幅上涨，“学校无法就续订价格与知网达成一致”，北京大学、太原理工大学也发布即将停用知网的通知。

这一风波还曾波及河北、山东、云南等地多所高校。

基本上每年到了续费期，都会有高校跳出来吐槽中国知网涨价太猛，承受不起。

2022年4月，一则“中科院因近千万的续订费用不堪重负停用中国知网数据库”的消息在社交媒体流传。

4月17日，中科院图书馆处某位负责落实此事的老师证实，网传的近“千万级别”续订费用和停用知网访问一事属实，中科院各大所正积极应对因停订知网带来的影响。“自2022年4月20日起，停用CNKI数据库。以后会用万方和维普替代，查不到的文献可以用文献传递等方式。”至于何时会恢复对知网的访问，该老师表示，目前并不确定，“至少今年应该没有这个计划了”。

这事实在令人震惊，连中科院这种正部级单位都已经用不起中国知网了？

或者说，正部级的学术单位在中国知网面前也没什么议价权，中国知网的强势地位可见一斑。

从公开数据——中国政府采购网上显示，2022年，上海师范大学以79.8万元的价格采购“中国知网”系列电子资源；北京语言大学以65.46万元的价格续订中国知网（CNKI）数据库；中南大学图书馆以150万元的价格采购中国知网数据库；武汉理工大学2022年采购知网数据库的价格为127.85万元……

知网的价格在部分学校逐年增长，以部分高校签署的最近三年采购合同为例，2020年至2022年，北京语言大学的知网采购价从50.5万元提高至65.45万元，涨幅约30%；中南大学则从135.5万元涨到150万元，涨幅约10.7%；武汉理工大学从115万元涨到127万元，涨幅约10.4%。

中国知网到底从各大高校、科研单位每年攫取多少利润？

截至2021年6月底，同方股份实现营业收入约112.62亿元，同比增长41.52%。

作为同方股份的控股子公司，同方知网今年上半年的主营业务收入约为4.96亿元，毛利率为51.3%，纵向来看，51.3%的毛利率已经是知网斤年来最低的毛利率了，高峰时直达70%以上，堪比贵州茅台。

相比之下，全球市值霸主苹果的毛利润就相形见绌了。

2021年四季度，苹果综合毛利率达到43.8%，同比增长4个百分点，创下10年以来的新高，毛利率轻松被知网超过。

要知道中国知网的客户大部分都是高校、科研机构这类吃财政饭的单位，花的是纳税人的钱。

细思，你恐不恐？

02  学者的愤怒

2021年底，89岁退休教授赵德馨起诉中国知网，擅自转载其160多篇文章，并且自己下载还要收费。事件发酵后，中国知网的做法被网友们嘲讽是“借鸡生蛋”。

此事也引发了关于“中国知网是否涉嫌行业垄断”的讨论。 

我们盘点下中国知网是怎么应对的。

12月10日，中国知网发布说明，表示向赵德馨教授道歉，同时全面检查在互联网业态下的著作权保护与使用授权方式，认真分析著作权授权链各环节的工作不足和瑕疵漏洞。

话说的挺漂亮，动作也很利索。

立即下架了赵德馨夫妇的涉案作品，连同没有涉及诉讼的作品也都悉数下架，并在相关说明中貌似态度诚恳地表示，接下来会“正视问题、解决问题”。

只是下架老教授的作品是真“真心实意”的，而“正视问题、解决问题”就路漫漫其修远兮了。

据赵德馨教授所述，知网道歉后并无实质性行动，两位老人苦等了半年，知网并没有支付法院判定中国知网要支付的赔偿金。

不支付赔偿金，这个道歉有什么意义？

对于中国知网的蛮横霸道，赵夫妇早就有所领教。

在通过法律手段维权的过程中，中国知网就特别强硬。

赵德馨说，“互联网法院规定每次起诉不能超过4篇文章，我100多篇文章，起诉了20多次，但每批次败诉后，知网每批次都上诉。”

这就有点故意摆烂了。“如果第一批上诉可以理解，但前面已经有判例了，后面你还每批次都这么做，就是故意折腾人。幸好我骨子硬朗，否则，熬不过他们。”

老教授话说的含蓄，这是知网看着老教授已经90多岁了，打算利用败诉后重新上诉的程序漏洞来故意拖延时间，能耗多久耗多久？

老教授的意思大家都明白，后面的话笔者不想说了。

赵教授夫人写给媒体的信

不得已，两位老人只得走诉讼程序来敦促中国知网支付赔偿金。

这才换来了中国知网方戏剧性地“登门道歉”！

然而，中国知网是否支付赔偿金？

依然没有看到确实的消息……

03  被吞没的稿费

除了这些公开站出来对抗知网垄断霸权的机构与学者外。

更多的学术圈底层搬砖工只能默默“上交”劳动果实。

知网打着“以实现全社会知识资源传播共享与增值利用”的旗号，。在高校市场的占有率为100%，其他主要市场的占有率为60%以上。知网坐拥6000多万份文献、核心期刊收入率为99%，早已经形成垄断地位。

赵德馨教授说“知网低价甚至无偿利用我们的劳动，又高价转卖给了我们。”

这明摆着是“吃两头”的商业模式。

根据“中国知网会员流量计费标准表”，期刊全文的常规数字出版（指在印刷版出版后，由中国知网同步数字出版的文献）下载，计费标准为0.5元/页；期刊全文的独家数字出版（新产品）（指依著作权人授权，由中国知网独家数字出版的文献）下载，计费标准为1元/页。

如果下载学位论文，则需要付费15元或25元，其中硕士学位论文的下载费用是15元/本，博士学位论文的下载费用是25元/本。

自从2021年底中赵教授胜诉后，知网一度表态承认目前的收益分配方式有问题，并提出了一个解决方案。只是这个方案是否有诚意，是否合理，就见仁见智了。

中国知网稿酬支付标准根据学位年度略有区别，其中2008年及以后的学位年度是更高一层次的稿酬支付。

以2008年（含）以后的稿酬支付标准为例，博士论文著作权人一次性获得面值为400元人民币的“CNKI网络数据库通用检索阅读卡”和100元人民币的现金稿酬。硕士论文著作权人一次性获得面值为300元人民币的“CNKI网络数据库通用检索阅读卡”和60元人民币的现金稿酬。

尽管计费方式清晰，但中国知网支付酬劳给作者流程繁琐，且需要作者本人主动填写信息表。

官网首页设置了“学位论文领取稿酬通告”入口，其中表示，“各位确认已出版的学位论文作者速与我社联系领取稿酬”。也就是说，知网对于大多数论文的收录并不通知创作者本人，还要本人“联系知网领取稿酬”；

其次，所谓多少面值的阅读卡本身只是知网的一种商品而已，并不能代替稿酬，用阅读卡支付稿酬就相当于用买来的鸡蛋支付母鸡劳动报酬一样荒谬；

再次，根据2014年国家版权局与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联合发布的《使用文字作品支付报酬办法》，原创作品的基本稿酬标准为每千字80至300元，即使按最低的80元千字的标准并算上阅读卡的面值，知网的稿酬只能买到4000至6000字左右的文章——这一数量连本科毕业论文的标准达不到，更遑论动辄数万字甚至十数万字的硕士博士论文了。

一些学者看来，中国知网通过近些年发展依然形成了垄断地位，成为学术研究的“基础设施”，各大科研机构都不无法抛开知网另起炉灶。而知网也深谙此道，善于使用自己的垄断地位通过表面上的让步、妥协来平息一波又一波的质疑，屡试不爽。

04  反垄断铁拳出击

终于，2022年5月13日，中国知网以涉嫌实施垄断行为被立案调查。

2022年12月26日，市场监管总局依法作出行政处罚决定，责令知网停止违法行为，并处以其2021年中国境内销售额17.52亿元5%的罚款，计8760万元。

期待这是最后一次。

本文参考

1 澎湃新闻《年赚十亿的知网，又“翻车”了》

2 南风窗《知网织的网》

3 仲伟民 《我看中国知网与赵教授的官司》

4 各位学术圈人士的酒后吐槽、饭后闲谈及心中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