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聊“右边的朋友们” （一）

“右边的朋友”最大的问题就是过于自信，给点阳光就灿烂，特别容易得意忘形，嘚瑟起来，然后把事情搞得比之前更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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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边”的朋友对农夫山泉事件的主要观点是：认为这个事件是反知识分子、反私营经济。认为这是官方和老胡这样的建制派媒体人养蛊的结果。他们批评官方不作为。呼吁监管介入，要求互联网平台加强审核，进而要求互联网公司、地方执法者、相关部委、官方媒体一起联动起来，打击极左民粹。

这事儿也很有意思。“右边”的朋友一直以来标榜言论自由，平日里最痛恨的就是删帖封号。如果出现他们喜欢的舆论热点，就一边骂监管删帖，一边用各种方法和监管行为对抗。但碰到他们不喜欢的言论时，就要求监管严厉打击，要求互联网平台加强审核。

现在，无论是监管还是平台，都在打击恶意攻击抹黑民营企业的言论，但监管和平台不是万能的。不是打击就能让整个网络舆论场静音的。大家回忆一下就能知道，过去“右边”的舆论热点也不少，过去几年，我自己朋友圈刷屏就好几次，监管和平台也打击过这些“热点”，没有一次能让互联网完全静音的。

互联网时代，信息是传播是无法被完全控制的。舆论热点一旦产生，靠强行压制很难控制住传播，有的时候反而产生反效果。越压制，反弹越大，传播越广。

“右边的朋友”一方面非常厌恶舆论监管，另一方面又把监管和平台当成神仙，觉得只要监管一纸令下，就能彻底终止互联网舆论场的热点传播；平台按钮一按，所有的反农夫山泉的舆论就能从网络上销声匿迹。

监管和平台没这么大本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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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啥“右边的朋友”们觉得监管是神仙，平台是神仙呢？原因也很简单。“右边的朋友”们一直坚定的认为，中国人民的绝大多数是支持他们的。社会出现了他们不喜欢的舆论热点，人民不支持他们，一定是因为监管的原因。

“右边的朋友”坚信如果没有政府监管，他们就能一飞冲天了。

很多“右边的朋友”都这样认为：

电影圈中“右边的朋友”认为，没有监管，他们就能拍摄出震古烁今的伟大作品。

作家圈中“右边的朋友”认为，没有监管，他们就能写出秒杀卡尔维诺博尔赫斯的小说。

键政圈中“右边的朋友”认为，没有监管，他们就能得到全民支持，当上大总统大总理。

媒体圈中“右边的朋友”认为，没有监管，他们就是名副其实的第四权，政商两界都得在他们的如刀快笔之下瑟瑟发抖。

自媒体圈中“右边的朋友”认为，没有监管，他们分分钟就能积累千万粉丝，每月广告接的手软。

“右边的朋友”一向自视甚高，但为啥他们的理想无法实现呢？那肯定“不是因为国军无能，而是因为共军太狡猾”。是因为政府/监管太厉害了，把他们都压制了。所以，他们把政府/监管当成了神仙。

有趣的是，美国这边“右边的朋友”也很自信。认为美国人民一定坚决支持以色列和犹太人，TikTok上支持巴勒斯坦声音大，一定是因为TikTok”通共”了。太冤了。

右边的朋友另外一个特点是，嘴上说反对扣帽子，行动中特别喜欢扣帽子。帽子扣得令人瞠目结舌，越扣越大。反对改革开放这个大帽子，漫天乱飞，现在居然扣了一顶“极右翼”的帽子。虽然按照马蹄铁理论，极右和极左在行为方式上确实有很多一致性，但直接不分青红皂白扣“极右”的帽子，也只有那段特殊时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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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开以来，中国政府的路线是中间路线，政府反对的是极端，既反对极右，也反对极左。之前“右边的朋友” 也经常转发一些政府打击极左言论的报道。最近监管也一直在打击抹黑民营经济，抹黑企业家的言论。

互联网平台肯定也反对极左民粹，稍微想想就知道，本身就是民营资本的互联网平台没有任何支持极左民粹的理由。当然，平台也不能完全依据好恶来封号，算法也没有政治立场。

政府和平台从来都不支持极左，但为啥经常能看到极左的声音呢？这些声音有自发产生的土壤。老胡自己都说：“这场对农夫山泉的“网暴”连个领头的KOL都找不出来，它就是网民们自发联手干的。”

为什么最近会有民族主义情绪？2018年贸易战以来，美国挥舞着大棒子，一棒接着一棒劈头盖脸的打下来。中国目前还是守势，防守多，反攻少。中国人民觉得被欺负了心里憋屈，自然就会有民族主义情绪集聚。改开后几次民族主义的高潮，都和“被欺负了”相关。被欺负了，肯定会有情绪。

为什么现在会有极左民粹？经济在发展，贫富差距也在扩大。富人买一个喜马拉雅花的钱，可以让穷人一家过三十年。本来还指望“先富带动后富”，但现在先富的钱都搞出境了，不但不带动后富，还搞出一屁股债，让没后富的穷人去还。许家印这样的例子大家也都看见了，老婆孩子带着几百亿去了加拿大，留下数十万套烂尾楼。这样的富人，能不招人恨吗？

钟老板600亿美元身家，如果继承人是美籍，发生再次继承要给美国IRS交200多亿美元遗产税。老百姓表达表达不爽，我觉得很正常。涉及人身攻击诽谤的，比如造谣说什么钟老板有日本血统的，应该坚决的起诉追究，农夫山泉也不是没有法务部。诽谤就走司法程序，没必要扣上破坏改革开放这样的政治大帽子。

这些“右边的朋友”不愿意放下身段去和普通人交流，无法理解这些情绪。他们觉得所有的左翼声音都是政府养蛊。这些朋友有这个认知也不奇怪。玛格丽特米切尔觉得生活在美国南方的黑奴过得幸福快乐，对白人奴隶主忠心耿耿，相处和谐。中国的地主后代很多也觉得地主都是慈善家，完全不理解泥腿子为啥放着好日子不过要闹革命。

今天“右边的朋友”也继承了这些认知，觉得左边的民粹都是政府煽动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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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边的朋友”总是抱怨，认为监管拉偏架，极右打得狠，极左打得轻。

监管有没有拉偏架，老实说是有的。中国宪法第一句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是工人阶级领导的、以工农联盟为基础的人民民主专政的社会主义国家。四项基本原则是邓小平提的，这些应该不算极左吧。“右边的朋友”中“逢中必反”的那部分人，你们扪心自问一下，你们尊重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吗？你们认四项基本原则吗？

如果宪法都不认，要掘人家的祖坟，还抱怨人家拉偏架？极左的朋友到目前为止至少还是认宪法，没打算推墙掘祖坟。

“右边的朋友”的一些观点其实我也是认同的。但我一直觉得他们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做事老搞出反效果。为啥这样呢？

前文说过，“右边的朋友”最大的问题就是过于自信，给点阳光就灿烂，特别容易得意忘形，嘚瑟起来，然后把事情搞得比之前更糟。

多年以前，搞过一次“百花齐放百家争鸣”，提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言者无罪，闻者足戒；有则改之，无则加勉”。为啥搞这个呢？当时其实也出现了官僚主义，官员脱离群众这些问题。毛教员希望搞一次整风。

整风在党的历史上经常搞，解放战争时期新创了一个做法叫开门整风，邀请党外群众（主要是农民）帮助整党。这一次希望是通过统一战线的方式，邀请各民主党派和无党派人士帮助整风。这在中国共产党历史上尚属首次。教员希望通过这种来自党外和知识分子的批评，暴露问题，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然后“右边的朋友”就开心了，开始批评了。批评的越来越High，啥话都出来了。什么“该下台了，要轮流坐庄，根本的办法是改变社会主义制度”等等。各个民主党派，都有首脑人物提出，既然是共同执政，共产党有自己的武装部队，那么民主党派也要有自己独立的武装部队等等。

这不仅仅是要批评，而是要扒祖坟了。然后，就出来了那篇《事情正在起变化》（5月15日写，6月12日党内传达）。

事情已经在起变化了，“右边的朋友”却一无所知。民革中央委员、国务院秘书长助理卢郁文在民革中央座谈会上发言，批评一些人提的意见有摆脱共产党领导的意思，结果在会后收到一封匿名信。该信辱骂他“为虎作伥”、“无耻之尤”，劝他“及早回头”，“不然人民不会饶恕你的”；又说“如果共产党只认你这班人的话，总有一天会走向灭亡”。卢郁文后来在公开场合宣读了这封信。他质问道：“我不理解有人为什么只许说反面话不许说正面话，对讲了正面话的人就这样仇视。” 然后就是那篇著名的社论《这是为什么》（6月8日）。

有人说，百家争鸣从一开始就是引蛇出洞。我不这么认为，我认为最开始，教员是真心的想征求意见，是想听批评，用党外力量来帮助党改造自身，之前请农民群众帮助整党也不是一次两次。他觉得共产党和民主党派之间的关系很不错，相处融洽，知识分子水平高，能提出建设性的意见。他没有预测到居然有如此大的不满，引来如此尖锐的“扒祖坟式的“批评。后面的“引蛇出洞”只是嘴硬一下，掩饰最初的对知识分子阶层的判断失误。站在教员的角度，就算被骂出尔反尔，也要维持算无遗策的形象。毕竟打仗的人都知道兵不厌诈，搞阳谋骗骗人没啥，上了当就太没面子了。（《事情正在其变化》一文的写作时间有争议，有观点认为时间被刻意提前了）

为什么我这么判断呢？有一本挺有名的黑毛教员的回忆录，很多为黑而黑胡编乱造的内容。这本回忆录中有关于教员在那段时间心情的描写，说教员在那段时间情绪低落，精神抑郁，生了病，感觉上了民主党派的‘当’，自信心受到极大挫折。我认为，黑文中的正面/中立描写，和颂圣文中的负面描写的可信度都比较高。

读建国后的党史，一直非常遗憾，党的八大形成的正确路线未能完全坚持下去。党和知识分子/民主党派和睦相处的局面，在那次事件中被彻底打破。有时候想，如果当时的“右边的朋友”能够别那么high，认识到自身其实没有任何更迭政权的力量和可能，以建设性的态度批评提意见，而不是直接要求“轮流坐庄”，“手里有枪”，那么是否后面的路就能走得更顺一点？

三十多年后，类似的事情，后面又发生了一次。结果一样。“右边的朋友”嘚瑟了一把，结果把事情搞得比原来更“左”了。

“右边的朋友”既不了解这个国家，也不了解中国人民，更不了解这个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搞事情总是适得其反。依我看，确实不能给他们搞事情的机会，一旦让他们搞出点声浪，嘚瑟起来，最终结果总是把事情搞得比原来更糟。

每次“右边的朋友”搞出点事儿，结果都是变的比原来更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