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刚:​阿富汗考察见闻分享

作者:郑刚

本文转载自:兴都库什笔记

按:1月24日,由东方锐眼主办的“阿富汗考察见闻与人道主义倡议讲座”在线上举办。东方锐眼风险管理顾问公司执行董事郑刚先生做了主题发言,题为《阿人道主义活动倡议的起心动念与几点考虑》,现根据录音整理发言稿如下,供未能参会的朋友参考。
这一次考察我们与阿富汗各界人士进行了访谈与会谈。调研地区如果把喀布尔也算上,包括阿巴边境,伊朗和阿富汗边境,整个考察总共去了五个省,我们一个整体的感觉就是阿富汗塔利班高层虽然仍有很强的宗教色彩,但他们也进入了所谓的“执政状态”。也就是说他们在交流关注的更多是现实的政治、经济、民生问题,有正常的“政治理性”,而不是完全难以沟通的极端宗教人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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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张照片显示的是我们与喀布尔大学的校长,大家可以注意到我给他送了一个很独特的一个礼物,中国第一本汉语和普什图的字典。这本字典本身是有传奇色彩的,如果大家有了解的就知道,这是车洪才老先生花了几十年的这个心血。我们给那个坎大哈省长送的是我们深圳的飞亚达手表,这个代表的是什么呢?因为这是中国宇航员专用表,我们在礼物挑选时就是希望既有历史的传承,也有展望未来的概念。我们跟阿富汗不同地区不同阶层民族的人都有基础接触。
有一点是大家认为一致的——就是塔利班在接管政权以来,整个阿富汗的安全形势或者说基本秩序的稳定性,比起美军和前政府在的时候要好得多。持这种观点的不单是一般的民众,哪怕是对塔利班持反感和反对态度的人员也是这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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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在喀布尔很著名的一个市场河边市场,大家可以看到,我跟汪博士当时去的时候还是不断有爆炸,但是在当地人看来好像已经不算什么,可能就是一般的这种爆炸对他们来说,至少从我们外来人看到的,给他们的安全感或者这种威胁是不一样的,他们觉得这个生活和秩序基本上还是恢复了,而且这个图是我专门拍的,我当时在这个地方大家可以注意到,这边是喀布尔的一个银行,ATM机在取款,因为他们现在这个取款有限制,我站在旁边整整看了十分钟,我就是看塔利班的士兵跟当地的民众在一起。大家可以看到在喀布尔市区民众基本上不怕塔利班的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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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跟原来我们一般的认知是不一样的,总体感觉就是说塔利班至少在我们看到的、我们接触到的范围来说,很多阿富汗民众接受了塔利班,当然有人也可以说阿富汗民众他们没有更多的选择。但是至少可以看得出阿富汗塔利班目前确实在提供一个基本的安全和秩序,塔利班目前试图作为一个政权组织在履行这样一个责任。而且,第二个很重要的是塔利班基本上已经实现了对主要国土和人口的一个有效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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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可以看这幅图,这个是在喀布尔大学围墙上的前政府宣传画,塔利班也没有去删除,塔利班对这些根本不在乎,我感觉他们是在安全上和在政治上还是比较自信的。当然也可能是顾不过来,还有一种可能我刚才看到我们群里面有朋友在说——其实塔利班很多不认字,这个因素可能也有,但是确实有可能塔利班他们真的是不在乎。
塔利班临时政府或者他们的官员比较缺乏自信的主要是在经济和财政问题上。不单单是各个阶层老百姓这么看,其实他们自己对这方面也是没有自信的。我感觉他们现在来解决经济和财政问题,还是比较像我们八九十年代想着招商引资的这种思路和套路。但是大家都知道两个国家的背景环境,包括国内基础、包括国际环境都是完全不一样的。
为什么我们说它对国土和人口的控制呢?大家可以看得到这些人其实是我们在巴米扬省,这一看是哈扎拉人,其实这是当地的哈扎拉的军阀在保护我们,他们现在也被塔利班引入整个政府。塔利班跟地方实力派、要么结成同盟,要么是通过政治协商的方式安抚。原来对他们构成袭击的主要是在北部,我们所知道的潘杰希尔就是塔吉克人,包括跟萨利赫的这样一个北方同盟。但是整体来看就是当那边被击溃以后,在整个阿富汗境内没有谁对他们再能够构成袭击,大家可以看看,这是我在坎大哈。而且塔利班的武装力量看上去已经很现代化,全套的美式装备。所以说他们在安全上和政治上考虑到目前还是比较自信的,他们认为他们是带领阿富汗人民打败美军。从这样一个多国部队手中,北约部队获得国家独立主权和尊严,他们是这么看待他们自己的角色。
所以说一个基本的评估,我个人认为塔利班作为一个政权组织,它目前已经有了一个基本的稳定性。理由有几点,第一个呢,它给多数民众它是提供了一个基本的秩序和安全感。当然以后政策。会不会变化,这个不好说。应该说他目前表现出的,特别是我们在的当时还是相对比较开明的。反对塔利班的人是哪些呢?一部分是前政府的公务员,再一部分呢可能是某些少数民族,但是我们刚才讲基本不构成威胁,还有一部分就是女性群体,主要可能是跟相对比较现代性的和跟西方比较接近,但是这个对塔利班的这一个执政能力是构不成根本性的东西。第二个呢,它的政权还是有一定的代表性,因为我们知道阿富汗就是普什图族差不多占到百分之四十,然后还有像塔吉克人、哈扎拉人、乌兹别克人等民族,阿富汗塔利班他们通过跟各地实力派打交道对主要地区都实现了控制或与主要民族都建立了联盟关系,包括去的那个赫拉特就靠近伊朗这一边,在这一块当时的安全形势也是这一次塔利班他整体、他的民族关系从我们观察到的有一个可控状态,而且呢整个境内呢已经没有合格的反对力量。当时我记得在那个媒体上看到黑水公司有跟萨利赫跟小马苏德这边有会谈,当时塔利班政府的官员也看到这个了,他们对这个不屑一顾,塔利班在政治与安全领域还是比较自信的。
阿富汗的人道主义危机的这样一个状况呢,目前是比较严重的,主要就是阿富汗目前粮食严重不安全。但多数阿富汗人对中国的态度是比较积极的,因为我们也是去过不同的穆斯林国家,包括我跟汪博士去过几十个国家,我原来巴基斯坦待得比较久,也包括巴基斯坦现在对我们有时候都颇有微词,但是现在从阿富汗从上到下,我们问了当地人的想法,他们说第一过去四十年中国从来没有欺负过阿富汗,第二现在阿富汗就是说对中国的整个的政治经济地位特别认可的,我注意有些阿富汗团队官员,他们是有地球仪的,而且当时我们去看的时候,我们都感觉他们在跟我们沟通时在看地球仪、看中国和阿富汗,当然最重要的他们还是希望中国对阿富汗这一块能够提供这种短期、紧急的人道主义援助和未来的援助和重建。
我们可以看一下这个是阿富汗的这个贫民窟,他们那个著名的山,这是我们在现场看到的。你看这是一个老妇人带着他的孩子,我们开始说的就是一天一个人的口粮就是三个土豆就是讲的他们家。确实是很贫苦,而且当时我们在的时候还没下雪,但晚上已经很冷了,现在在下雪的时候又没有吃的,然后又处在这样一个状况,真的是很难过的。你可以看看这张照片——一个喀布尔家庭,他们家里主要食物就是一些洋葱、一些马铃薯、辣椒,这样到了冬天是很难维持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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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们当时在喀布尔贫民窟就做了一个捐赠,当时就很多本地人都跑过来,因为我们当时考察的主要目的是怎么去参与这个阿富汗重建。但是当我们现场一看呢,我们觉得阿富汗首先现在最需要的是人道主义援助。国内多数人平时看数据、看新闻和我们在现场看到的感觉是不一样的,这种感受很强烈——我们觉得应该要做一点事情,站在中国人的角度,还是站在最一般的人道主义的角度。你站在那儿,看到眼前活生生的人如果真的是被饿死、被冻死的话,这种感受是不一样。
然后我们来到坎大哈,因为坎大哈有个非常著名的中国医院,早期是中国给他们的一个援助,当然现在这个基本都已经断了,因为我们了解到像他们的医生的几个月都没有拿到工资。而这个医院呢有六百张病床,是整个坎大哈地区几百万人最主要的一个公共医疗服务设施。所以说在这里我们觉得作为中国人,应该给这个中国医院做一点事情。所以当时我跟汪博士是把身上所有的钱能够拿出来的旅费,保留了接下来的生活费和回国的这个费用后给他们一个捐助,帮助了大概七十个家庭,就是他们医院的医生与护工,当时这个效果还是非常好。大家可以看看,这是他们医院的院长。
我们觉得这些个人的善举还是有一定的作用,而且在当地很多人一辈子都没有见过中国人,像我们做的这些事情,有可能对于有些人建立起他一生对中国和中国人的好感。我们觉得这样的事情呢还是应该要更多的人来做的。
有了这么一个缘起呢,我回国隔离期间,我就专门去梳理了一下各个国家对这个阿富汗援助这一块的一些材料。不看不知道,一看这个感受非常强烈。就是说我们其实中国在阿富汗的存在呢其实还是很有限的,过去四十年呢因为阿富汗一直陷入战乱,我们主要是有些中国的一些工程项目啊,有一些也都是跟联合国的框架下一起去做的。但是我们不管是在他的政治层面、社会层面、文化层面,其实中国人都还是非常有限的。对于中国来说,阿富汗塔利班临时政权如果可以持续下去,对我们的西北边疆,包括以后一带一路这个影响非常大。
在这么一个视角下,我觉得中国在当地的这个存在感还是比较低,我梳理了一下美国在当地的影响与存在,你看2016年以来,光美国发展援助署在阿富汗,他在公民社会、女权、律师、财政各个方面都做了很多事情,你看他资助的主要的机构,包括阿富汗的公民参与计划,这个就是七千九百万美元,然后对阿富汗的选举、对平民的资源、对媒体、对妇女、对独立律师这一块都做了很多事,包括在各个省里,而且美国民主基金会在那开展工作更加广泛了,包括对媒体的建设。
所以说我也看了一下,就是在前政府的阶段,阿富汗其实对中国的一些反对的声音还是不少的,这里面可能我估计有很多是美国的媒体起到的作用。在对社区领袖和青年领导人的培养,他们也做了很多相关的工作,包括女性、包括整个意识形态的这一块的宣传,包括对政府行为的影响。也可以讲就是美国在过去二十年,它其实确实是想在阿富汗建立一个所谓他认为的具有现代性的这么一个政治体制,但是我们也知道就是说像这样是很难去嫁接的。美国在中东的介入,包括在阿富汗的介入,我觉得从最终的效果上整体上是失败的,但是我觉得他们在某些具体操作方法有很多还是值得中国去借鉴和启发的。他们很多工作还是做得很实的。包括你看他对阿富汗的这样一个资金支持资助的地区分布,最主要的是在喀布尔周边,包括像西部的赫拉特省。我在想为什么赫拉特呢?因为赫拉特和伊朗近,所以我觉得这个可能是因为美国在这一块可能会有些考虑。而且你看看他的这个公民能力建设在各个方面,就说他的这个布局对阿富汗的影响是非常深入的。对于各个方面的领域,我在想美国虽然现在要撤出阿富汗,但是它的这个过去二十年的投资不会一下子都消失的。这样会形成一种路径依赖,包括很多阿富汗人,包括是他的媒体、他的NGO,都会受这种东西的影响。不管是中国企业也好,中国人以后去阿富汗也好,都会受到这方面的影响。
从这样一个角度来看,那就是在阿富汗这个国家中国如果我们只是从经济上去做一些投入的话,我们的经济项目可能碰到的风险还是很大的。另外除了美国以外,其他的像欧洲、日本也在当地做了很多影响工作。可以看到主要都是西方国家在这一块有比较强的一个存在。我梳理了一下中国这方面民间介入非常少。中国在经济层面与阿富汗有联系纽带,主要是商人和企业,但是在NGO、在整个舆论场、在媒体、在这个社区、在构成基层政权治理能力的这方面的影响或者说是市民阶层社会治理等这方面中国基本没有存在,过去没有,现在也很少,主要是美国、欧洲和日本的存在。
我还发现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就是同样作为阿富汗邻国的巴基斯坦,中国人因为和巴基斯坦关系比较好,而且我们从国际报道中知道有哈卡尼网络与巴基斯坦的密切关系,所以说我们原来一直都认为巴基斯坦应该对阿富汗应该有很强的影响力与民间口碑,但是从我们这一次去访谈和接触的人来看,很多阿富汗的民众对巴基斯坦的评价并不是非常正面,虽然我们认为巴基斯坦跟阿富汗是同一宗教背景,而且跟阿富汗又有很密切的地缘、人脉的这种纽带,反而很多人对印度的形象反而更加有亲和力。我觉得这个里面有很多东西值得去深入思考——阿富汗是印度的第二大援助的接受国,而且印度对阿富汗呢是全球第五大捐助国。因为这个有美国、有欧洲的因素,所以说其实在这个地区,印度就是阿富汗最大的捐助者。印度在阿富汗有大型项目与基础设施投资,这个区别于美国和欧洲的纯社区能力建设。印度在阿富汗有很多基础设施的,包括像它的一些电站,大坝电站,包括议会大厦,包括它的整个的电网的这种项目这边印度都做了,而且在这个新冠疫情以来,还有很多人道主义援助相关的项目,包括七点五万吨的小麦,然后给他的这样一个药品,包括给一百五十万儿童提供的粮食的援助一百一十万吨——这个数量是非常惊人。而且还给儿童提供的豆类,还给阿富汗儿童在喀布尔设立了一个最先进的医疗诊断中心。我们这一次的这个感受就是虽然说受塔利班上台,对印度官方在阿富汗的影响受到较大冲击,但是在民间,包括在这种文化传播领域,印度在当地的影响都是非常深的。阿富汗现在的电视节目,基本都是印度的片子。音乐,阿富汗听的也很多是印度的音乐,而且民间对印度的印象也都比较好。不单单是这些大的援助项目,印度在阿富汗呢也有很多小开发项目,而且效果非常好。我们注意到的就是很多项目都是在巴边境,所以说我们原来所说中巴走廊在巴边境存在很多问题来自印度的干扰,估计可能跟这个也是有一些关系的。和他在一阿富汗的小型社区,它主要是要在阿富汗南部边境建立伙伴感和主人翁感。就说像这些项目包括在农业、农村、卫生、职业、教育,我认为过去二十年印度在阿富汗的这样一个投入,第一是非常大的,第二效果是非常好的,方式上很有针对性。一个直接的一个证据就是它超过了跟阿富汗同一宗教背景,而且有密切地缘人脉纽带的巴基斯坦,与此相对照,中国人除了在当地有经济的纽带,在其他方面都少了一些。
站在这个角度,我们在阿富汗期间已经尽个人能力开展了两次捐赠,一个是坎大哈医院,然后再就是在喀布尔的贫民窟。回来以后我跟汪博士、还有我们其他的一些同事,从这个方面我们就有些更加进一步的一些设想。
第一我们认为像在这么一个情况下,第一这个是从人道主义或者说同理心,不能看到人家活生生的人被饿死、被冻死。我觉得这也就我们中国佛家里说的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觉得这样一个事情是很有意义,是值得去做的。在中国因为是民间做这样的事是有很多困难,这段时间我们也是克服很多困难,第一也是在西南政法大学校友会的帮助下,马上会有一批物质会在当地采购提供给阿富汗民众,然后我们也募集了差不多一个车皮过冬的这种衣物、毛毯会运到阿富汗。
除了这种直接的、人道主义的这种考虑,或者对中国民心相通的这种,包括中国政府也做了很多捐助,但是我们认为在阿富汗现场有中国人、有中国元素直接传递给阿富汗人,效果还是不一样的。就像我们刚才所讲的,其实阿富汗很多人是没见过中国人的,只是听说中国的各种消息。我们如果能够把这些工作做好,可能在某些阿富汗人心目中就能够种下他对中国人一生友好的种子。
另外站在企业的角度,其实中国公司要进入阿富汗,我觉得风险挑战还是比较大的。第一个很紧迫的就是现在它面临紧迫的人道主义危机,在这个时候,你直接去做生意,我觉得还是会有很多困难,第二个安全威胁还是比较严重。虽然说塔利班目前是对中国持一个积极、善意的态度,但是在阿当地还是有其他的恐怖组织,在中国人在当地的目标也是比较明显的,大家可以注意到我和汪博士都是比较入乡随俗的,像我们这种智库学者有跨文化沟通经验过去可能不一样,如果中国企业你自己不了解当地的情况直接去阿富汗作为外国人这个目标非常大的。第二个就是阿富汗的部族宗教关系是非常复杂的,就我们中国人因为我们这些年在海外见了很多,你不了解清楚这方面你有时候触犯了人家的禁忌,或者说的不好听一点,人家要教训你,要杀你,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特别是像阿富汗触犯宗教禁忌后果就会更加严重。中国人如果不在这方面加以注意,或者是没有这种专业指导的话,你吃亏都不知道怎么吃。第三,就是阿富汗政府需要有比较长的时间建立和调整他的外资准入政策与法律体系,他目前用的主要还是前政府的,但是他会按照伊斯兰教法的方式会有一些调整,这个估计会有一个过程,而且未来它政策的延续性与稳定性我觉得还是有待观察。包括它目前缺乏有效支付手段呢。
所以综合这些来问题来讲,我觉得中国企业在阿富汗是有机会的,但是碰到的挑战和困难也会非常大。我们并不认为中国企业在目前阶段一窝蜂的扎堆去是合适的做法。我觉得在这一块还是要更加深耕才能行稳致远,而且我特别还要提出来我比较了多个国家与阿富汗的联系钮带与布局,我认为中国在这一块的这个纽带和布局是最少。虽然说阿富汗目前临时政府对中国持友善态度,但是真正去了以后,未来就有可能出现很多问题。与中东国家相比,他们同是伊斯兰国家,有伊斯兰的同是穆斯林的纽带,而中国毕竟多数人不是穆斯林。比起美欧在当地的NGO、印度在当地的NGO,在媒体的经营与布局,中国在当地的存在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计的。巴基斯坦也有它的优势,包括土耳其,原来有基础,现在动作也很快。所以说相比之下,中国在阿富汗的实际影响力其实还是蛮脆弱的——当然可以说我们现在是一张白纸,可以画最新、最美的图画,包括塔利班和阿富汗民众对我们也很认可、期待。但另一方面的现实上就是我们在这个国家的基础或者说是纽带都是远远不够的。
从企业投资的角度,我认为中国企业要进驻阿富汗,第一要打通的就是他的高层政商关系,第二个在具体行业与项目上需要有具体的商业可行性评估,这个需要做非常细致的调研,不是说你作为考察者去走了一下看了一下、拍下脑袋就行,这需要非常细致的调研与科学的分析决策。第三个涉及到各个方面的利益相关方,很多时候你的项目他们的中央政府同意了,你可能还要跟省一级,甚至还要跟部落打交道,多数中国商人可能都不一定具备这样利益相关方沟通管理能力。当然有些人可能会有一些这方面的意识或经验,但是跟系统的利益相关方管理,在项目周边建立一个“可持续的社会认可”还是有很大区别的。而且以矿产资源为例,没有配套的基础设施,很多矿开不出来,你还要有整个供应链管理。有些项目不是某些民营企业自己玩得转的,可能需要民营企业跟国有企业结合起来。最后一点阿富汗的安全风险对于企业来说还是比较大的,当然塔利班说会为中国企业提供安全保障,但阿富汗塔利班他更多原来还是一个武装组织,要提供安保这方面并不是光靠作战能力,这里还有很多专业流程与方法。
所以基于这么一个考虑呢,我们在目前的情况下,觉得最能够去做的还是从人道主义援助,这一块我跟汪博士,还有我们其他的同事都是有共识的,而且在这种穿越寒冬的时候,能够帮助在寒风中缺少食物与御寒衣物的阿富汗妇女儿童还有医生教师,我们认为这是积功德的事。就象我们前面讲的我们要去帮助最需要帮助的人,什么人是最需要帮助的人呢,第一老师,在阿富汗这是文明的种子,包括医院的医生,这也是非常重要的,这是真正救人命的,而且能给文明留下种子,能让人民看到希望的光芒的人。还有儿童、妇女、包括文物、考古保护者,所以我们认为要做这个事儿,第一要去帮助那些最需要帮助的人。第二这个事一定是非政治性的、公益的这样才能走得远。第三目前我们做这种紧急的、人道主义的援助,未来可以跟一些发展援助,包括阿富汗重建这一块衔接起来,怎么能够更好的把它的资源、潜力各个方面发挥出来这个是需要统筹的。第四个呢,我认为这个是需要有个各方联动,我很认同邵博士所说的,像一带一路和丝绸之路不是单某一方面能走得通的,需要商人,需要学者、需要NGO、需要各个方面的力量,大家一起联动,才能够走得远,才能够行稳致远。最后一个,我认为这个事儿是需要开放式创新的,因为在社会领域这一块做这个工作,中国我觉得还是处于一个早期的、一个摸索的一个阶段。因为我们国内的NGO很多也没有发展起来,你要在境外这一块怎么确实有很多东西需要探索。而且我特别认为在这个过程中,中国人应该要大家多抱团。因为我们也知道很多地方,包括中国人其实人还不多,就分成很多派系互相拆台。其实我想想,像阿富汗如果真的要走远,中国人各自都要看得更加长远一点,我们能够把自己、能够把它整合好,更好的在这个国家去发展友谊和经济、文化各个方面的关系,这样我们才走得稳。如果就看着眼前一点小的一些东西,想着这个东西一定要是我的,然后你就对我形成竞争,我觉得这样可能是走不远。
所以说基于这样的认知,我们在阿富汗登记注册的第一个中国NGO,我们给他的定位叫兴都库什之友。我们在这方面做一些努力和探索,也希望得到大家的支持。我们的首批援助除了我们已经做的,进一步打算是希望第一批先援助四百个左右的家庭。从我们前面的接触主要可能是在喀布尔和坎大哈两个省,主要就是用来帮助中小学的老师。也包括大学老师,但是首先可能是中小学的老师、医院的医生、员工、儿童护理和残疾。你看看这个小女孩,我们当时的心感觉到这个颤动。这个女孩子其实跟我们东亚人很像,是哈扎拉人,我在巴米扬见到的。象这样一个小姑娘,在中国可能就是吃一顿饭的钱在那边可以给他全家一个月的生活费,甚至有时候可能会改变人家的一生。我觉得我们现在处在一个大时代,很多人都经历了很多幻灭,但是我觉得做一点实在的事情,一些真正有意义、真正有价值的事情,能让你的人生无悔。
所以我是很坚定的,不管怎么样,一定要把这个事情要做下去,最后也有一点期望,也算是一个倡议,因为我认为在整个后疫情时代,整个全球化的风险是非常高的,不光是疫情本身,政治风险、经济风险,还有排华可能形成的安全风险都在上升。很多中国人和中国企业有可能成为这种高风险、高安全威胁的目标和对象。很多时候人家国家的经济社会发生动荡了,只有中国人的营地有吃的、有现金,不抢你抢谁?在这样一个时刻,我预料海外中国公民、中国企业会面临一个高风险期。我觉得中国企业往海外拓展,现在一定要有一个大的调整。原来都是简单的在商言商,现在可能需要更好地融入到当地的社会环境,我们需要对当地的政治风险要有精准评估,我们可能要对舆论的舆情也要有了解。这个时代我觉得中国人需要有抱团出海的一个理念,比方说我们的NGO、我们的智库、包括我们的国有企业和民营企业,金融机构大家都要结合起来,包括我们的一些媒体。在这样的一个时候,我们中国人更加要团结,我们一起协同才能够让我们在海外行稳致远。这一次在阿富汗人道主义活动,我们希望有同频的人响应参与,如果大家有这方面的意愿和想法,可与我们联系。在目前阶段可能更多希望大家能够有这方面物资,或者有这方面的问题,可以加我们这样一个微信号,或者跟我们的陈女士联系,她会具体来对接这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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