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新华社老记者,悄悄地走了!

作者:牛弹琴

本文转载自:牛弹琴(ID:bullpiano)

一位新华社老记者,悄悄地走了!

资料照片,非老义本人

明天与意外,你永远不知道,究竟哪一个先来!

忍不住感慨万千,因为一位新华社的老记者,最近悄悄地走了。

他算不上很有名,在网上检索他的名字,都没能找到他本人的一张照片,只零星有几篇他的文章。他走得太匆忙,从发现罹患癌症到最后离世,匆匆几个月,享年只有65岁。

他就是那样普通,那样平凡,那样低调,但对于当年的我来说,他却曾是一个传奇的存在。

他的名字也很特别——义高潮。

用他的名字搜索百度,跳出的第一条新闻,就是“新华社驻南联盟战地记者义高潮、黄文火线入党”,新闻发自1999年6月11日,文中是这样描述义高潮的:

义高潮是新华社布鲁塞尔分社记者,黄文是波恩分社女摄影记者。

3月21日,他们接到总社命令后紧急奔赴贝尔格莱德,并多次去科索沃战地采访。

义高潮冒着生命危险,克服种种难以想象的困难,活跃在科索沃和贝尔格莱德战地现场。每当防空警报拉响后,他都以最快的速度奔赴火光冲天的爆炸现场,用中文和英文向总社发回了大量稿件。

当导弹袭击中国使馆、一起工作的战友遇难牺牲后,义高潮、黄文表示要踏着邵云环烈士的足迹,以百倍的努力完成她未竟的事业。他们在前线向党组织递交了入党申请书……

义高潮向党表示:“在北约对南空袭两个月的报道中,我们不仅在战乱中学习如何战地采访报道,力尽所能做尽职尽责的新华社记者。通过这段时间的反思,深知距离一名共产党员的标准尚远,但我仍希望能够最终成为这支先锋队中的一员。”

一位新华社老记者,悄悄地走了!

这是一段悲怆的历史,他们都曾与和邵云环并肩战斗,在中国人永远无法忘记的“炸馆事件”第二天凌晨,义高潮含泪发回了现场的特写。

新华社贝尔格莱德5月8日电特写:北约野蛮轰炸中国使馆
新华社记者义高潮
当地时间5月7日夜11时50分,在中国驻南联盟大使馆内,忙碌了一天的使馆工作人员开始准备就寝,从现场采访归来的中国记者仍在赶写稿件。就在这时,三枚北约导弹接连袭击使馆主楼和大使官邸。在巨大的爆炸声中,5层高的大使馆主楼开始倒塌,四处浓烟滚滚,烈火熊熊。
第一枚导弹将使馆主楼楼顶炸了个大洞,第二枚导弹在使馆主楼和大使官邸之间爆炸,第三枚导弹在大楼右侧爆炸,把整个一面外墙炸飞……
大使潘占林在使馆门口清点了撤出和被抢救出来的人员,发现仍有三人下落不明。救援人员又冲入烈焰熊熊的大楼,搜索房间,翻动瓦砾,寻找失踪人员,最后从坍塌的废墟中先后找回了满身血迹的新华社记者邵云环和光明日报记者许杏虎及夫人朱颖,他们已光荣地以身殉职。
潘占林大使站在被毁的使馆废墟前愤怒地指出,“这是对中华人民共和国主权的粗暴侵犯!”
……

22年过去了,他写下的这些带有硝烟的文字,读来依然让人感慨万千。

22年前,被誉为“拼命三郎”的义高潮,就在南联盟的枪林弹雨中,写下一篇篇带有新华社电头的文字,告诉中国和世界,那里发生的真相。

这种凶险,是国内和平环境下的我们,难以想象的。

就在5月7日“炸馆事件”前几天,当时的《新闻出版报》 曾刊发了一篇题为《在南联盟战场上的中国记者》的文章,这样描述:

由于北约的电子干扰,造成移动电话大部分时间失灵……向国内发照片需要使用互联网络,可每次上网都得拨几十次甚至上百次电话。人民日报记者吕岩松虽不信佛,但每次拨时常常神经质地双手合十,祈求上苍保佑,能够顺利将稿子发出去……

在南联盟战场,许多外国记者高价租用防弹装甲轿车或豪华四轮驱动越野吉普车,这种车一天的租价为700美元。为充分有效地使用采访资金,新华社记者义高潮、黄文选择了一辆一天租价为40美元的小轿车,用它在科索沃省会普里什蒂纳跑动,从而为记者采写第一手素材和拍摄现场照片立下汗马功劳…

勇敢但却敬业,低调却又专业,这就是当时新华社战地记者义高潮,给我留下的最深刻印象。

但他最让人佩服的,还是英文报道,一篇篇新华社的英文电讯。

在新华社,中文好的记者很多,但中英文俱佳的记者不多。在他不幸离世后,我一位很尊敬的师长就感慨地说,在新华社,让他佩服的英文记者中,义高潮绝对算一个。

写完英文写中文,拍完照片发照片,这就是当时的新华社记者。

这些年,因为写牛弹琴公号,不少朋友询问,你每天写那么多,苦不苦?

坦率地说,这不是我最苦的时候。最苦最累的时候,是我当驻外记者的时候。

作为驻外记者,我们要写中英文报道,中文要写快讯、简讯、详讯、综述、新闻分析、评论、特写,英文还有更多的滚动,往往写到你看着电脑,就像看着前世的冤家。

在所有记者中,毫不夸张,最辛苦的就是新华社的记者了。当时我们特别羡慕报纸记者,报纸有版面,你写太多也不会有那么多版面,过了截稿时间也就不用忙了;哪像新华社,没有版面的限制,没有发稿时间的限制,你就是一个发稿机器。

但老义,却能在极端压力环境下,中英文同时一挥而就。这需要扎实的基本功,更需要毅力。事实上,他的英文外宣思维,又让他的中文稿件,不管是体育稿件还是时政稿件,显得更有细节更耐读。

记者这个职业,门槛不高,但做好很难,待遇不高,付出却要很多。但真正的记者,却往往是向死而生。

他们也不是天生的战地记者,只是当战火逼近,当新闻就在那里,一个记者的职责,让他们义无反顾,走向战场。

“炸馆事件”后,也去南联盟增援的新华社记者张铁钢,曾这样回忆当年的几位同事:

(1999年)3月12日,主动请缨赴南采访的新华社波恩分社女摄影记者黄文和布鲁塞尔分社文字记者义高潮赶到南斯拉夫,增援当时由首席记者杨成明和记者赵金河组成的贝尔格莱德分社……
紧接着,新华社记者邵云环,不顾战争已经逼近,于15日从北京赶来。24日中午,即在北约开始空袭前几小时,新华社莫斯科分社文字记者吴志强奉命飞赴贝尔格莱德。3天后,莫斯科分社摄影记者胡海昕也及时加入了新华社南斯拉夫战地报道组的行列……
 

一位新华社老记者,悄悄地走了!

义高潮拍摄的黄文,在一颗北约哑弹前

请注意:主动请缨。

战火袭来,人们在疏散,但新华社记者却在集结。这不是冲动,而是一个记者的职责。

像老义一样,他大可以在布鲁塞尔继续生活,但记者的职责让他选择了南联盟。也就有了当防空警报响起,当普通人纷纷躲避的时候,老义等记者“以最快的速度”冲向爆炸现场,发回最鲜活的报道。

时光催人老。他们中有的人,已经退休在家;有的人,已经悄然故去;但有的人,还在驻外写着稿件。

老义回国的时候,我也已驻外,先是在喀布尔,后是在耶路撒冷,感受着前辈们曾感受过的世界精彩,还有动荡、战乱和杀戮。

真的,这不是一个和平的世界,我们只是有幸生活在一个和平的中国。

但人生总是五味杂陈。后来,只是知道老义又长期驻外了。他是大家心目中的英雄,但家庭感情的变故,又让他选择了似乎是自我放逐式的生活,他先是去了西藏工作,然后又去了遥远的非洲,还有高加索……

从一个陌生的地方到另一个陌生的地方,从一个陌生的国家到另一个陌生的国家,这是工作,也是漂泊。

很多朋友艳羡驻外记者的生活,觉得很刺激,很异国情调。有时,确实是这样,但如果只是几周或几个月的旅游,我哪个国家都想去。但长达两年、四年甚至更长时间的驻外,与亲人分离,在前互联网时代,这份孤独,你也可以想象。

当然,这也是人生的财富。记者是一个清贫的职业,你最大的财富,肯定不会是拥有多大的房子、多少的钱财,而是独特而丰富的人生阅历,让你某一天回想起往事时,会微微感觉,人生值得。

这就是很多新华社老记者的经历。包括义高潮,他在战火中经历淬炼,当他终于可以闲下来的时候,万万没想到,癌症过早地夺去了他的生命。

最近几年,猝逝的记者不少,身边的同事就有多个。或许,这也跟职业有关。记者编辑,真不能太拼太熬夜,真要注意身体啊!

但义高潮真可以说是新华社的扫地僧,很普通,很平凡,很低调,他曾经写下的文字,不会彻底消失。人们偶尔还会想起,感慨他的文笔,以及他在历史风云中的不平凡。

这样的扫地僧,在新华社老一辈记者中,还有很多很多。

他们见证过历史的风云激荡,他们写下过曾产生重大影响的文字,他们报道过一个又一个叱咤风云的人物,只是当他们最终离去时,却又是这样的静悄悄。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或许,这就是一个记者的最后告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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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不易

人生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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