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石决明

本文转载自：国家人文历史（ID:gjrwls）

距离俄罗斯的猫被猫科动物国际联合会（FIFe）宣布制裁，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面对这记制裁重拳，这群俄罗斯猫，现在有什么话想说？

如果采访到当事猫，它们或许会这样说：“喵喵喵，喵喵喵（日子还不错，我们在俄罗斯一贯都很受宠的）。”

“产猫大户”俄罗斯，聚集了最狂热的猫奴

你知道吗？俄罗斯或许是世界上最爱猫的国家了。

2017年2月，面向全球共4.3万多人的著名民间调查机构Dalia Research对各国养猫咪情况进行统计，结果显示：俄罗斯是唯一一个超过一半受访者都养猫的国家，占比高达59%。换言之，“战斗民族”原来才是最狂热的“猫奴”。

俄罗斯人对猫的喜爱并非空穴来风。这个国家辽阔的疆域以及寒冷的气候，培育出独具魅力的本土猫种，最为著名的就是西伯利亚森林猫和俄罗斯蓝猫。

西伯利亚森林猫，也就是如今的俄罗斯国猫，与之相关的最早文字记录出现在11世纪。它们的地位类似于中国的“中华田园猫”，是俄罗斯市场上以及西伯利亚乡间非常常见的猫，深受民众喜爱。

可爱的西伯利亚森林猫。摄影/曹元，来源/图虫创意

由于生活在自然环境苛刻的俄罗斯，西伯利亚森林猫进化出一套独特的“防寒装备”：它们全身上下都被浓密厚实的被毛覆盖，外层护毛看上去光滑油亮，可以抵御寒风；底层绒毛浓密厚实，能起保暖作用。体型上，这种猫颇具剽悍风格，可以说是现存的最大型猫。一只成年的西伯利亚雄性猫，平均体重在6到9公斤，比布偶猫和缅因猫还要更“重”一筹。

在雪地中狂奔的西伯利亚猫。来源/网络

俄罗斯人民有多爱这种猫？在今天俄罗斯中部地区的秋明市，有一个公园里，还立着12尊形态各异的猫雕像。而在另一座古老的城市乌兰乌德，还曾出现过以西伯利亚森林猫命名的戏剧节。

不过，由于西伯利亚森林猫在离开本土后反复和其他品种杂交，导致这部分猫的基因和血统改变较大，让不同地域的人对“西伯利亚森林猫”的认知存在较大差异。

俄罗斯公交上的猫猫：“我无辜地看着你，你看我像哪种猫？”摄影/海谬柯，来源/图虫创意

相比之下，俄罗斯蓝猫走向世界的旅途更加顺畅。

俄罗斯蓝猫起源于寒冷的西伯利亚地带，也被称为“冬天的精灵”。它一直以毛色灰蓝相间、体型修长优雅的形象示人，再加上温顺的性格，很快成为颇受大众欢迎的家庭宠物并且风靡世界。

俄罗斯蓝猫天生一副笑容可掬的面容。摄影/Rob Rye，来源/图虫创意

典型例子就是动画片《猫和老鼠》中的汤姆猫。关于汤姆的原型，一直没有定论，因为这个角色在片中曾做过高达十余次的形象调整。早期看上去憨憨的，像是英国短毛猫；后面逐渐体型变长，开始向俄罗斯蓝猫过渡。而根据一些动漫迷考证，身手敏捷、四肢纤长的汤姆，显然和后者更加相似。

来源/动画片《猫和老鼠》片段

除此之外，俄罗斯的本土猫品种还包括涅瓦河假面舞会猫——

涅瓦河假面舞会猫。摄影/Magrig，来源/Adobe Stock图虫创意

乌拉尔·雷克斯猫等等。

乌拉尔·雷克斯猫。摄影/Светлана Акифьева，来源/Adobe Stock图虫创意

“爱猫”两个字，刻在基因里

漫步在圣彼得堡（曾用名：列宁格勒）老城区中心的小花园街上，你会看到两座猫雕塑：它们的名字分别是“以利沙”——

建筑上的“瓦西丽莎”。摄影/Natalia，来源/Adobe Stock图虫创意

和“瓦西丽莎”——

“瓦西丽莎”。摄影/Yakov，来源/Adobe Stock图虫创意

在雄伟的古典建筑和其他大型青铜雕像的对比下，两只“小猫”并不那么引人注目，而它们身上却承载着一段苦难光辉与共的沉重历史。

1941年，根据希特勒制定的“巴巴罗萨计划”，德军北方集团军群对列宁格勒发起猛烈进攻，叫嚣着要“从地球上把这座城市彻底抹去”。最终，列宁格勒被“德国铁钳”围困，只有拉多加湖一边可以与外界保持部分联系。

在战火的摧残下，这座“苏联第二大城市”变得破败不堪。很快，连运送粮食的运输路线都被完全切断，列宁格勒成了一座孤城——900天的围城战，最终造成150万人死亡，其中很大一部分死于饥荒。正如当时17岁少女莲娜·穆希娜的日记写的那样——

“眼前只有两种选择：要么给我们食物，要么所有人都会两腿一蹬驾鹤西去。”

对于已经弹尽粮绝的列宁格勒人，只要能入口的都成了食物，城里的猫和其他动物或饿死，或被用来充饥，数量迅速减少。没有了猫的列宁格勒很快鼠患泛滥。这些老鼠不仅吃掉大家所剩无几的宝贵食物，还啃食尸体，带来可怕的鼠疫。

为了消除这场灾难，苏军趁敌军不备偷偷运进来一批“猫士兵”——它们在自己的保卫战中表现十分出色，拯救了岌岌可危的列宁格勒。

放置在小花园街的“以利沙”和“瓦西丽莎”，就是“猫士兵”的代表。它们的存在，时刻提醒着当地人民：在那段困难时期，猫曾保护过大家，并陪伴人们走出难关。

俄罗斯人的“灵魂伴侣”：把“爱猫”刻进骨子里，再顺便养只狗

摄于1944年1月6日的列宁格勒与猫。来源/塔斯社

俄罗斯人对猫咪的喜爱，或许也掺杂了一份难言的感激之情。

不过，这只是俄罗斯人爱猫的一部分原因。回顾俄罗斯的历史文化，“爱猫”二字早已深深刻在他们的基因里。

之前国历君曾在文章中提到：欧洲中世纪时期，许多猫经历了一段黑暗的历史。（详情请戳：猫明明跟老虎都曾是食肉类猛兽，怎么就成了人类的宠物呢？）但在俄罗斯历史上，鲜少将猫妖魔化；相反，猫因为在保护谷物与建筑免受老鼠侵害方面的重要作用，被视为家庭保护神，也被当作经济繁荣的美好象征，经常出现在达官贵人的宅邸中。

就连沙皇一家子都加入了“铲屎官”的队伍。以彼得大帝为例，他的父亲沙皇阿列克谢非常喜欢猫，还曾请画师为宫廷猫画像。

俄罗斯人的“灵魂伴侣”：把“爱猫”刻进骨子里，再顺便养只狗

属于俄罗斯沙皇阿列克谢、彼得大帝之父的宫廷猫的肖像

彼得本人则拥有一只名叫“瓦西里”的爱猫；他的女儿、未来的伊丽莎白女王也为猫的魅力折服，曾下令从喀山市运猫以护卫自己的宫殿（据传喀山猫是全国最好的）——直到今天，冬宫附近还有一批“猫侍卫”在为保护国家财产而巡逻。

“有猫出没请注意”。摄影/Дмитрий Осиев，来源/Adobe Stock图虫创意

对于猫咪的喜爱，也渐渐演化出许多独特的俄式习俗。比如说，在旧俄罗斯，几乎每家正规的商店都会饲养猫咪，商人之间会互相竞争谁家的猫更胖，因为那意味着更具“富态”。

在俄罗斯的海军传统中，水手出海都要带上一只猫，如果猫受伤甚至死亡，就说明要发生不幸。

一只橘猫跟随俄罗斯海军舰队执行任务。来源/俄罗斯国防部社交媒体账号

每当人们乔迁新居时，会按照习惯让猫先行入室，希望这种生灵能给家庭带来幸福……

不断发酵的猫文化，在俄罗斯文学作品中也多有体现。我们非常熟悉的作家普希金，在所著的《鲁斯兰与柳德米拉》中，塑造了一只“有学问的猫”。另一位俄罗斯儿童文学家乌斯宾斯基也创作过以猫为主要角色的童话《西奥多叔叔，狗与猫》。

《鲁斯兰与柳德米拉》中的“有学问的猫”。来源/俄罗斯人民友谊大学官网

在俄罗斯作家的笔下，猫几乎总是“正派的”，它们被赋予了人的智慧，也具备独有的敏捷。

今天的俄罗斯铲屎官依然对养猫充满热情。这种热情，甚至直接带动了消费需求的增长——长期以来，俄罗斯都是东欧最大的宠物猫饲料市场。而根据国际猫协会（全球最大的注册家庭宠物机构）的调查：哪怕是疫情期间，当不少国家选择放弃喂养宠物时，俄罗斯民众养猫的积极性却不降反升。

至于“狗”，在俄罗斯竟然还会被用来夸人

就在俄罗斯猫咪被制裁时，很多人打趣称：制裁猫，这一定是狗才能想出来的主意。

没想到“猫门失火”，还要殃及狗狗。3月11日，全球最大狗展之一克鲁弗兹狗展的主办方英国养犬俱乐部发布声明称，将不允许俄罗斯人和他们的狗参加今年的比赛。而在此之前，国际犬业联盟、芬兰犬业俱乐部等机构也纷纷宣布停止对俄犬开展相关活动。

俄罗斯人的“灵魂伴侣”：把“爱猫”刻进骨子里，再顺便养只狗

面对这种“画风清奇”的制裁，俄罗斯犬业联合会主席弗拉基米尔淡定回应称：我们的宠物狗饲养者不必对这些禁令感到恐慌，因为世界上最好的狗集中在俄罗斯国内。

事实也是如此，俄罗斯的本土狗品种一直很受世界欢迎。像是被称为“微笑天使”的萨摩耶犬、优雅高贵的猎狼犬、经常被用作警犬的黑梗以及凭借“二哈”之名闯荡天下的西伯利亚雪橇犬都来自俄罗斯。这些狗狗被禁止出口、禁止参赛，既是“狗生遗憾”，对于国际上的许多爱狗人士而言，又何尝不是一种损失。

萨摩耶犬。摄影/Anton Maltsev，来源/图虫创意

显然，这样的“制裁”也不会影响俄罗斯民众对于自家狗狗的宠爱。俄罗斯人民对狗的感情，并不比对猫浅。

在俄罗斯文化中，会把狗称作“人的助手”“人之友”甚至是“人的保护者”。如果身处俄罗斯，有人说你“像狗一样”，那还真不一定是在骂你，对方很有可能是想称赞你的真诚或者敏锐。

毕竟在他们的语言体系中，“狗”这个词甚至可以直接用来表示赞许、肯定等正面语义——举个例子，如果要形容非常眷恋某人，他们会把自己比作狗狗，称之为“狗一般的眷恋”。

对于狗的喜爱，已经渗透进俄罗斯人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据说，狗是俄罗斯唯一享有与人同等待遇的动物。在俄罗斯首都莫斯科市，狗医院、狗商店、狗墓地、狗刊物、训狗班、狗餐厅等等设施应有尽有。

2021年5月，克拉斯诺亚尔斯克举行的传统训狗大赛上拍摄的参赛犬。图源：新华社

而冬奥期间大放异彩的俄罗斯花滑“三娃”之一特鲁索娃，就是俄罗斯“铲屎官”界的杰出代表，养过吉娃娃、泰迪和贵宾犬。这个刷新了花滑历史的“莎皇”，宠起狗子来也是无人能敌：她每天睡醒第一件事情就是遛狗，练习基本功也要带上一只“狗陪练”，就连参加新闻发布会、出席颁奖仪式都要带着爱犬一起——这在狗圈也许是独一份了吧。

特鲁索娃和狗。来源/节目《WORLD INSIGHT》

不光是猫猫狗狗，受俄罗斯民众喜爱的动物还有许多——根据统计，约一半的俄罗斯人都养宠物，他们每年花在宠物身上的钱占该国国内生产总值的1%多，即便经济不景气也不怎么削减这方面的开支。

其实，不只是俄罗斯人，对宠物的珍爱是人类为数不多的可以相通的情感，毕竟，猫猫狗狗什么时候掺和过人类的恩怨呢？反过来“制裁”猫狗又是何必？

参考文献：

【1】多利卡·卢卡奇. 创造历史的一百只猫，北京: 三联书店,2017.130-131.

【2】韦苇. 动物文学概论，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20.74-76.

【3】（英）杰弗里·霍斯金．俄罗斯史：南方日报出版社，2013

【4】宋璐璐编著．动物原来是这样猫猫狗狗：上海科学普及出版社，2015

【5】杜铮. 俄罗斯风情[J]. 宠物世界（狗迷）,2008, (10):97-100.

【6】祁国江.俄汉文化中狗的象征意义对比[J].黑龙江生态工程职业学院学报,2011,24(04):159-160.

【7】王林,郭谦.哈士奇[J].中国工作犬业,2005(12):5-7.

【8】上游新闻，《喵喵喵……被制裁的俄罗斯猫有多可爱？》

【9】参考消息，《俄罗斯人的爱狗情结》.

END

作者 | 石决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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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罗斯人的“灵魂伴侣”：把“爱猫”刻进骨子里，再顺便养只狗

可爱的西伯利亚森林猫。摄影/曹元，来源/图虫创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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