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之迟暮,民族之朝阳

作者:李子睿

本文转载自:一界oneworld(ID:yijie_20200518)

帝国之迟暮,民族之朝阳

帝国之迟暮,民族之朝阳

不大不小的国土,不强不弱的国力,土耳其的国际形象略显庸常。人们或者将其混淆俄罗斯与荷兰国旗的乌龙事件作为茶余饭后的笑料,或者仅将其视为浪漫的烤肉之邦。

帝国之迟暮,民族之朝阳

当然,能游刃于美俄之间,在动荡不安的中东地区占据一席之地,土耳其绝非泛泛之辈,但它和其前身奥斯曼帝国依然判若两国,这不仅是强弱之分,更是帝国与民族国家的天差地别。

十世贤君的雄才大略,使得小亚细亚上的弹丸小国,成为地跨欧亚非的庞然巨物。

极盛之时,奥斯曼帝国北起匈牙利,南抵埃及,东至亚美尼亚,西达突尼斯。巴尔干半岛收归囊中,北非中东尽在掌控,罗马尼亚和克里米亚沦为附庸,阿塞拜疆惟命是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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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东欧,它在拜占庭帝国的废墟上铸就新的繁荣与辉煌,英国史学家汤因比盛赞其为“罗马帝国的第五次复兴”。在中东和北非,阿拉伯、叙利亚、埃及和摩尔人团结在奥斯曼帝国的星月旗下,伊斯兰世界重现团结与强盛,阿拉伯帝国的神话被再一次书写。

作为世界性的帝国,奥斯曼的多元和包容令人叹为观止,伊斯兰文明是帝国的底色和统治的根基,但东正教在巴尔干,天主教在匈牙利和罗马尼亚繁荣如故,与中世纪欧洲残酷的宗教迫害相比,奥斯曼帝国可谓仁慈。

帝国治下各民族和平共处,土耳其、希腊、阿拉伯、埃及文明编织成群星璀璨的奥斯曼文明,其各方面创下的不朽成就,根植于多民族帝国的包罗万象。

然而,人有生老病死,国有盛衰兴亡。

1529年,苏莱曼亲率十万大军,兵临维也纳城下,基督教世界为之震栗。而1683年的维也纳之战,扬·索别斯基的波兰翼骑兵却彻底踏破了奥斯曼人的帝国迷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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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年的兴盛后是三百年的衰落,老态龙钟的奥斯曼已然沦为西亚病夫。旧制度已经难以存续,但改革的道路任重而道远。

“郁金香时代”带来了思想的启蒙,塞利姆三世为革新事业命丧剑下。马哈茂德二世发动吉祥事变,帝国的动乱之源——近卫军不复存在,随后行政,法制和经济的大规模改革更使其享有开明君主的美誉,而阿卜杜勒·迈吉德的花厅御诏揭开坦志麦特(改革)时代的大幕。

1865年,贝尔格莱德森林的野餐会缔造了第一个政党,“爱国者联盟”。这群知识分子被称作“青年奥斯曼人”,采用秘密结社的组织形式,试图从下而上发起变革。但改革并没能挽救这个病入膏肓的帝国,阿卜杜勒·哈米德二世倒行逆施,密探遍布大街小巷,青年奥斯曼人或隐姓埋名,或流亡异乡,革新的梦想最终化为泡影。

巴尔干半岛上,民族主义战胜了奥斯曼主义,民族意识的觉醒促使他们摆脱帝国臣民的身份,希腊、塞尔维亚和保加利亚相继宣告独立,帝国在欧洲的领土所剩无几。

但帝国在欧洲领土的沦落反而使伊斯兰教的主导地位得到加强,伊斯兰世界也依然将奥斯曼帝国奉为最强大的领导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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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卜杜勒·哈米德二世为帝国开出另一副药方,泛伊斯兰主义。他重新确立了强有力的传统伊斯兰体制,强调伊斯兰文明是西方文明的源头,并在选官和政策上照顾其他民族的穆斯林,而非本土的信徒,试图使帝国臣民再度团结在伊斯兰教的旗帜下。

而信仰基督教的亚美尼亚人却遭受了无妄之灾。

奥斯曼军队和库尔德部落武装对亚美尼亚人犯下的种族灭绝罪行罄竹难书,苏丹也由此获得了“大刽子手”和“血红色苏丹”的恶名。尽管苏丹为此不惜走火入魔,泛伊斯兰主义终究只是昙花一现。自从穆罕默德·阿里在埃及大权独揽后,奥斯曼帝国的统治就已名存实亡,而当名义上的宗主地位都不复存在时,泛伊斯兰主义也注定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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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17年,塞利姆一世灭亡马穆鲁克王朝,先知穆罕默德的旗帜和长袍被送到了伊斯坦布尔,奥斯曼苏丹就此成为哈里发。

因此,埃及的独立在宗教层面上终结了其伊斯兰领袖的地位,而后阿拉伯人在汉志地区,摩尔人在北非沿海的叛乱也体现了奥斯曼帝国的众叛亲离。

革命推翻了阿卜杜勒·哈米德二世的专制统治,封建官僚体制被取缔,宗教领域的乌理玛体系失去了世俗权力,君主立宪制终于不再是苏丹的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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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土耳其人”组成的统一与进步委员会成为帝国的主人,三巨头高效而无情地统治着国家。恩维尔重视军队的年轻化,杰马尔在组织警察力量方面成绩斐然,而地方管理的井然有序应当归功于塔拉特。

与“青年奥斯曼人”不同,青年土耳其人认识到多民族、多宗教的帝国已经成为过去,塔拉特直言奥斯曼主义已是不可实现的理想。国土的收缩使土耳其人成为主要族群,奥斯曼的含义逐渐演变为土耳其,泛突厥主义将泛伊斯兰主义取而代之。

奥斯曼诗人穆罕默德·艾敏发出土耳其人的呐喊:“我们是土耳其人,流着土耳其人的血,以土耳其人之名为人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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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醒的土耳其人形成了自己的民族认同,他们将历史追溯到皈依伊斯兰教之前的游牧岁月,突厥文化得到前所未有的重视,民族国家的雏形已经形成。

第一次世界大战为奥斯曼帝国的历史画上了句号。自从阿卜杜勒·哈米德时期起,德国就已经取代英国,成为奥斯曼帝国最亲近的盟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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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巴尔干问题上,英法对斯拉夫国家的支持和奥匈帝国对同为多民族国家的奥斯曼的同情形成鲜明对比,使帝国最终倒向同盟国。在恩维尔的主导下,奥斯曼与德国结盟,对俄国不宣而战,将帝国彻底拉进万劫不复的深渊。在加里波利战役中,穆斯塔法·凯末尔赢得了伟大的胜利,但英俄从叙利亚和高加索两面夹击,迫使奥斯曼帝国停战投降。

青年土耳其人三巨头流亡海外,最终全部死于非命。协约国在巴黎和会上图谋肢解奥斯曼帝国,但凯末尔在独立战争中击败外国占领军,保住了小亚细亚。他驱逐末代苏丹穆罕默德六世,在1923年宣布成立土耳其共和国,土耳其的历史由此进入新的篇章。

奥斯曼文明的辉煌已经成为过去,但土耳其民族的向心力却使它焕发新的生机。世界性大帝国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新兴的民族国家。土耳其的前世今生,可谓是沧海桑田。

*文中图片来源于网络
作者 | 李子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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