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退两难 ，拜登的四件烦心事

作者：叶志雄（华语智库高级研究员、原新华社高级记者、常驻联合国首任记者）

2023年年终岁末，纵观世界思绪万干，浮想联翩。美国仿佛是巨无霸公司，主管团队从野心勃勃到焦头烂额，苦苦经营三年连公司名称都定不下来。有建议称“三霸公司”（霸权霸道霸凌），反对者曰太露骨。有献计称“假货环球促销公司”，反对者说岂非不打自招。有别出心裁提名为“新世纪政治笑话公司”，反对者警告：笑坏人家肚子赔不起！于是暂定“BD公司”。

这不是想入非非，而是内外交困、捉襟见肘、进退失据、丑态百出的“BD公司”的面面观和致命伤，是其国际形象、国际公信力和影响力急剧下降的根源。“公司”原形毕露，世界看得透透。“公司”危机重重，世界展现加速世纪变革的新局面！

言归正传。且说拜登总统面临的四件进退两难烦心事。

一、巴以战火怎么拿捏？

二战时犹太人是法西斯的受害者，战后立国的以色列历经5次中东战争，蜕变为巴勒斯坦乃至阿拉伯–伊斯兰世界的敌对者、压迫者和侵略者。长期来美国是以色列的靠山，以色列则通过美国犹太精英在政治、外交、金融和传媒等方面深深影响美国。当前巴以战火却很独特，基本上是以色列把美国放在“火上烤”，使美陷于战略被动和道德拷问之中。

在时机上，美国策划和煽动的俄乌冲突，如今正处关键时刻，美国难以分心分力，想不到让以色列弄得措手不及。

在手法上，以色列照搬美国一套，让美国陪着出丑。美国背信弃义以乌克兰为棋子策动北约第6次“东扩”，迫使俄罗斯去年2月发起“特别军事行动”。美国立即将俄定性为“侵略者”，策动西方群殴俄罗斯，甚至通过国际刑事法院通缉普京总统。以色列照葫芦画瓢，借口哈马斯发动10月7日袭击，立即将被压迫绝地反抗的哈马斯定性为“恐怖主义”。美国自然铁杆支持以色列，“福特号”航母至今在地中海助威。

在战争烈度上，以军对加沙尤其是城区实施了屠城般的狂轰滥炸，甚至使用国际禁用的白磷弹。加沙一半已成废墟，一度断水断粮断药断电断油。近10万人伤亡，100多万难民在饥寒伤痛中挣扎，多数为妇幼老人。12月4日，联合国官员称加沙已呈现“地狱般场景”，5日世卫组织警告说局势“已接近人类至暗时刻”。标榜“人权”的美国，深知当年美军在越南战争中所作所为有口难言，假惺惺要求以军要“精准”一点！11月下旬“暂时人道主义停火换俘”一周后，以军恢复轰炸，美国也依旧反对停火。

在国际舞台上，12月8日，美国在联合国安理会单独否决了阿联酋代表97国要求“立即人道主义停火”的提案。同日，美国国务院要求国会批准给以军4.5万发“梅瓦卡”主战坦克炮弹，其中1.4万发绕过国会审议程序立即发送。12月12日，愤怒的联大紧急特别会议以153票压倒多数通过埃及类似提案。哥伦比亚大学的萨克斯主任指出，虽然无实际约束力，这仍是美国的“耻辱时刻”。

在战略上，以色列一举毁掉美国为搅局沙伊和解及阿拉伯–伊斯兰世界和解势头而精心策划的“以沙和解”布局，反而触发中东“远美防美反美”的思潮。以色列妄图消灭哈马斯、重占加沙的设想，也不符美国中东战略考虑。

加沙战火已激起也门胡塞武装、黎巴嫩真主党以及叙利亚和伊拉克民兵组织不同程度的介入。美军基地也遭到袭击。德法瑞士丹麦4大航运公司已停航红海。12月18日，美防长奥斯汀在巴林宣布，将组建多国部队在红海护航。防止巴以战火外溢为地区性战争，成为美国两难的烦心事。

二、俄乌冲突怎么了结？

巴以战火越烧越烈，美国北约和欧盟的“乌克兰疲劳病”迅速转为“重症”。将近两年的俄乌冲突已达转折点。俄罗斯顶住美西数十国的严厉制裁，以及给予乌方近2,000亿美元军火、财政和人道主义援助的压力，不仅没有趴下，而且战场上从一度困难转为主动，财政经济困难也已缓解，今年有望实现3.5%增长。乌军则反攻失利，前景堪忧。传闻乌军总司令扎卢日内同总统泽连斯基矛盾已公开化。

12月12日，泽连斯基匆忙赶去白宫祈求定心丸。然而拜登允诺的610亿美元因共和党掣肘在国会被阻，只能拿出可怜巴巴2亿美元打发走。14日泽连斯基又赶去布鲁塞尔求助。欧盟峰会在劝说匈牙利总理欧尔班暂时离场情况下，宣布开启乌克兰入盟谈判程序。泽连斯基欢呼为“胜利”，其实，乌入盟还需修改多达2,700项有关立法条款，谈何容易。而且，欧盟先前声称再给乌500亿欧元的承诺也就此泡汤。

12月14日，普京在年度记者招待会上宣布，俄方对乌“特别军事行动”目标不变，即，乌去纳粹化、去军事化以及永久中立化即永不加入北约。普京还说俄方为恢复俄乌和谈敞开大门，法国总统马克龙立即回应：愿意为此随时与普京通话。美国总统国安副助理芬纳也立即表态，坚称和谈必须按乌方条件进行。不久前，泽连斯基宣称：乌克兰准备再打几年，但又警告说如无美西继续援助，乌克兰会很快没了。

个别“学者”为美国对当前俄乌冲突的两难处境自圆其说，声称美国其实并不想打趴俄罗斯，否则美国就难以再驾驭北约、操控欧洲。12月16日，普京在电视节目中以亲身体会揭露说，本世纪初“想法相当天真”，以为俄罗斯与昔日苏联不同，美国对俄已“没有对抗的基础”，其实美国一心分裂瓦解俄罗斯，美国前总统国家安全事务助理布热津斯基就建议“把俄罗斯分割成5部分逐个征服”。

三、明年大选怎么平安落幕？

美国大选闹剧丑剧不是新闻。笔者作为访问学者参观过1980年大选纽约某投票站。当时，门前站着一排身着三点式泳装的美女，吸引选民投票。一些黑人在涉及多项选举的电脑投票机前无所适从，只得听任工作人员摆布。电视屏幕上，演员出身的69岁里根大步冲上讲台，手持面包质问卡特执政数年面包价格上涨多少！这些“演出”显然很“成功”。

明年大选更是史无前例的无底线。前任总统特朗普迄今不认输，还是共和党内遥遥领先的大选候选人。民意测验中拜登已落后于特朗普，但民主党认定上回打败特朗普的拜登仍是不二人选。多数百姓则认为两人都不合适！

两党选前搏斗已空前惨烈。截至12月7日，特朗普因涉嫌2021年1月6日“特粉”冲击国会以及民事“欺诈”等罪名被多次传讯出庭。特朗普则反击称之为“政治迫害”。按照美国法律，这种身份并不影响他参选。共和党也没有闲着。12月13日，共和党掌控的众议院通过决议，对拜登开启“弹劾调查”，理由是拜登涉嫌“不当敛财”。这就是美国学者福山赞为完美到“历史终结”的美式民主制！

美国新冠疫情死亡百万，经济复苏乏力，迄今仍受通胀、赤字、美债、供应链断裂以及长期的种族矛盾、毒品成灾、枪支暴力、移民难题等折磨。加州是美国强州，旧金山街头却到处是无家可归流浪汉窝点。11月中旬，旧金山主办APEC峰会前才被勒令清除。民间枪支比人口多，今年大规模枪击案为20年来之最。束手无策的拜登唯有一再宣布全国下半旗致哀。12月4日《今日美国报》报道，67%美国人担心出现社会混乱，不少富人（包括扎克伯格）已修建地堡或装甲掩体储备食品药品和武器，应对可能的社会崩溃。12月17日晚，拜登从特拉华州威尔明顿竞选总部出来，保安车队居然被不明车辆冲撞，幸而总统夫妇有惊无险。难怪拜登在12月5日透露心扉说，要是特朗普不参选，自己不确定是否还寻求连任。

四、美中关系怎么转圜？

在美方一再要求下，今年6月起美国高官相继访华，随后是一系列互访磋商，最终达成11月15日两国元首旧金山会晤。双方达成重要共识和愿景。拜登再次承诺“一中原则”，不支持“台独”，不同中国对抗。然而就在第二天，白宫发言人柯比宣称；美国将继续售台武器，以加强台湾“自卫能力”。同日，美国安全合作局宣布国务院已批准3亿美元的对台军售。近来，美国在南海东海台海动作不断。

美国高官自相矛盾的言论也不少。12月13日，美国贸易代表戴琪坦言：“不存在纯粹的自由贸易”，美国应“采取阻碍中国发展的贸易和产业政策。” 次日，财长耶伦在美中贸易全国委员会讲话，重申对华经贸脱钩不现实，但仍将推行对华出口及投资限制。

12月2日，商务部长雷蒙多在里根国防论坛上承认不可能阻止中国发展，又直言：“中国不是美国朋友，而是美国面临的最大威胁。”6日，美国参联会主席布朗上将更直白：美国已为“5年内与中国爆发冲突的可能性做好准备，但会尽可能避免。” 15日，美国驻华大使伯恩斯在华盛顿布鲁金斯学会上表示：“中国人民不是我们的敌人”，“没有哪个头脑清醒的人会希望（中美）关系最终走向冲突或战争。”他认为美国对华“竞争为主，又必须合作”，双方将就科技合作协议续签展开磋商。人们不禁会问，如果美国所谓对华竞争实质是敌对和对抗，又怎能实现合作呢！

这种乱象，只能表明美国对华政策的两面性和虚伪性；表明美方为解困、近利和防止直接冲突以及为大选增加筹码才希望美中关系暂时止跌企稳；表明美国权力圈子难以摆脱霸权思想冷战思维，因而也难以放弃其傲慢偏见和固执态度；表明美国决策层仍坚持以中国为主要对手的战略定位；表明美国两党恶斗已陷入自设的“对华强硬政治正确”的魔咒难以自拔；表明实现“相互尊重、和平共存、互利合作”、“健康稳定发展”的中美关系仍困难重重。但是，积重难返，千里足下，关键在是否有正确的战略眼光和高超的政治魄力。